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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攸。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慕云殊总觉得这个名字,尤其熟悉。
可细想之下,他的脑海里却又是一片空白。
“云殊,这幅画可算是无价之宝啊。”
彼时,慕羡礼在又将桌上的那幅画打量了一番后,忽然感叹了一句。
这幅画出土时,因为密封得尤其精细,所以算是保存完好。
这幅画名为《游仙图》,画中的十二位仙人栩栩如生,每一位仙人身后依附着的都是北魏的名山,共十二座。
人物与山川紧密相依,似血肉相融。
山河远近,仙人风姿,笔笔精妙,色彩鲜明,令人惊艳。
在这幅画里,可以看见北魏的山河风光,更能看见超乎寻常世事,虚无缥缈的大胆想象。
在此之前,从未有谁见过这样的画作。
而画卷上的题跋经由专门研究魏朝历史的史学家鉴定,确定为北魏最后一位帝王——魏明宗的笔迹。
朱批御笔,记载了魏明宗对于这幅画的大加赞赏,更留有对于作画之人的笔法仍有稚嫩,甚至是一些未曾处理好的细节之处的批评语句,却又言其年纪才十二岁,是待雕琢的璞玉,末尾处,魏明宗还不忘写上一些鼓励之语,表示对其寄予厚望。
就好像是一位老先生,在批改学生的作业。
而在这幅画卷上除却魏明宗的笔迹之外,还留有另一人的笔迹。
当时令慕羡礼最为惊讶的,是这个人的字迹,与慕云殊尤为相似。
在北魏史书上,慕羡礼和专家们也找到了有关于《游仙图》的只字片语,而在这段记录之中,也明确注有一人。
此人名为慕攸。
魏明宗是北魏最后一任帝王,大魏的万里江山是从他的手里彻底丢失的。
但谁都无法否认的是,魏明宗也应是北魏最富文采的一任皇帝,他的诗词书画,样样精绝,便是在当时文人气盛的局面之间,他也仍是当时最为出色的第一人。
无人不叹服他的书画之工。
尤其是在绘画这一方面,魏明宗显示出了在那个时代绝无仅有的才气。
身为这样一位痴迷于诗词书画的帝王,魏明宗也是开六朝以来,第一个大胆创办画学之人。
而在北魏的史书上,关于这幅画上署名的“慕攸”却只有寥寥数字,只说其少年英才,天资过人,年十二进宫,深得魏明宗看重,是禁宫画学里的学生。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只能确定的是,这幅《游仙图》确是这个叫做慕攸的,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所作。
这就已经足够令人难以相信。
任是谁都想象不出,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够创作出这样精妙上乘的画作。
慕攸这个名字,早在这幅画被各大媒体竞相报道时,就已经传遍了全国,乃至传到了国外去。
《游仙图》现在已经被收入了京都国家博物馆,由管内的文物修复师进行养护后,或许再等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展出。
但令慕羡礼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个千年前的十二岁少年的字,会和慕云殊的笔迹那么相像?
谁都没有办法解释这一点。
虽然慕羡礼明白,这种巧合根本不会存在,但如今唯一能够解释这件事的,就只有巧合这两个字了。
慕云殊也同样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慕攸……究竟是谁?
这天,慕云殊站在慕羡礼的书房里,盯着那幅《游仙图》看了很久。
他发现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幅画用的是什么颜料,什么样的笔法,其中的山川河流,甚至是仙人的轮廓,他的手指在桌上几下来回,就好像已经在顷刻间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这夜睡前,慕云殊查阅了很多书籍资料,却都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慕攸的过多记载。
唯有北魏《明熹列年》这本明熹年间的宫廷内史上的简短字句,昭示着一千年前的北魏,确实存在过这么一个叫做慕攸的人。
与此同时,在嘉御园里忙了一整天,刚刚睡下不久的逐星,再一次瞧见那悬在半空的光幕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又是那间奇怪的屋子。
又是……那个人。
昨夜忽然的遇见,好似只是她做过的梦一般,她在廊下不知何时沉沉睡去,醒来时便已身在睡房里。
她根本没有办法确定,那个忽然出现的年轻男人和他手里用荷叶包裹着的那只烧鸡,是否只是她在饿极了的时候,在睡梦中掠过的影。
她早就忘了烧鸡的味道,也感觉不出来自己到底吃了,还是没吃……
因为早上一醒来,她的肚子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发出了咕噜的响声。
逐星本来以为自己是因为前夜里无端瞧见了那样诡秘的光幕,又在那道光幕看见了那个年轻男人,所以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直到她午后时分,同两个宫女钻在一道儿说话的时候,才听她们说,昨儿夜里膳房的钱管事自个儿做了一只烧鸡,原是想自己下酒。
但他临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烧鸡就没了。
钱管事一向脾性不好,今儿早上逮着膳房里的众人,挨个儿问了个遍,还发了一通火。
逐星听同她闲聊的膳房宫女说,那烧鸡和普通烧鸡不一样,那算是钱管事最近研究出来的新做法,那鸡肚子里塞了不少好食材,就连汤底也下了诸多的功夫。
钱管事尝试多回,终于有了些眉目,只是他还没亲自试菜,不过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这烧鸡就没了。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不爱住在紫禁城里边儿,他最喜欢的地方,便是这靠近庐溪的皇家别苑——平漾苑。
如今,陛下又将来此,钱管事作为平漾苑膳房里手艺最出挑的厨子,他自然会抓紧时机,讨得圣人的满意。
回想起白天听过的这些话,逐星这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她昨天夜里吃过的那只烧鸡……好像肚子里还真有不少别的食材。
难道……
逐星望着光幕里那个坐在书案边,垂眼看书的年轻男人。
她唇口微张,眼睛眨了眨。
难道……那真的不是梦??
他昨天真的来过这里,也的确给过她一只烧鸡,而那只烧鸡……是他偷拿了膳房的??
他隔空取物的那一幕,逐星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逐星是真没想到,膳房里丢失的烧鸡,原来是到了她的肚子里……
这会儿,她呆呆地望着光幕里的年轻男人,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托着那本书的书脊,偶尔动用另一只手翻过一页又一页。
他的鼻梁上仍然压着金色的框架,透明的晶片没能遮挡住他那双眼型漂亮的眼睛。
或许是刚刚沐浴过,此刻他的头发还有点湿,碎发贴在额头,弧度更卷了一点。
逐星望着他的脸,一时间有点失神。
慕云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干脆摘了眼镜,用指腹按压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但心里的疑惑始终萦绕,令他有些烦躁。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看书的这段时间里,那等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小姑娘,缩在被子里,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
直到她因为疲累而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慕云殊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的时候,他已经在桌前坐了很久。
匆忙合上书,他将满室亮堂堂的灯光按灭,只留下床头昏黄的一盏。
等他在床上躺下来,整理好被子,才灭了这最后一盏灯。
满室的漆黑,伴着他脑海里始终难以平静的思绪,令他一时间根本难以安眠。
慕攸。
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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