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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星当然不可能傻到真的用自己的血去供养那一袋子的晶石。
毕竟应琥曾得到过她一半的灵力,如果她用自己的血去供养这些晶石,那岂不是便宜了应琥?
逐星决定送给应琥一份大礼。
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菜市场里,要了一些鸡血来,然后把那些晶石全都丢了进去。
每一颗晶石在见到血腥的时候,就会开裂出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如同张开嘴的食人花一般,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的血液。
可能是鸡血和人血的味道到底有许多差别,这些晶石将池子里的鸡血都吸收干净后,颜色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甚至还发出“滋滋”的响声,就好像短路的声音似的。
也是此刻,逐星迅速施法,淡金色的气流在她周身涌现,如缥缈的云雾,一点点地浸入那些晶石里。
晶石里残留的浓重的人血的腥味和鸡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
逐星皱了皱眉头,有点想吐。
令逐星没有想到的是,应琥此时,竟然就身在慕宅。
怕自己找错,逐星还特地反复查探了几遍。
因为慕羡礼的失踪,慕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加之慕羡荣又找不到慕云殊和慕云琅,慕羡荣急得直接报了警。
慕家在平城颇有名望,是因为年少成名的国画大师慕云殊,也因为慕羡荣手里的慕氏集团,又或者是慕羡礼考古学家的声名。
平城慕家,既像是书香门第,又像是从商望族。
而现在,慕家一连三人失踪,这个消息就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在平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甚至在网上也开始登顶热搜。
可谁能料到,最先失踪的慕羡礼,竟然就在慕家。
慕羡荣并不在慕宅,此刻他正在平城为着慕羡礼和慕云殊、慕云琅失踪的事情奔波。
逐星找遍了整个慕宅,才在慕羡礼的院子里感知到了应琥的踪迹。
这样的距离,她已经不必借助那些晶石,便可以凭借自己对于当年被应琥夺走的那一半灵力的感知,而找到应琥的所在。
在慕羡礼的书房里,逐星见到了失踪的慕羡礼。
他就站在那儿,如同一座雕塑似的,闭着眼睛,站得笔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一样,脸色苍白,眉间甚至凝着霜雪。
而坐在那办公桌后的那人,竟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身姿颀长,留着一头长发,被一根黑色的缎带简单地束着,一张面庞轮廓深邃,一双凤眼微挑,眼瞳里凝着阴沉沉的光影,如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底深渊。
他穿着一身规整合身的西装,分明是那样俊美英挺的容颜,可他却又总若有似无地流露出几分雌雄莫辨的妖异。
一见逐星,他似乎很意外。
他开口时,嗓音低沉又沙哑,“怎么是你啊小画灵?”
这声音?
逐星惊诧地看着他。
那双阴鸷的凤眼,无论是经历了多少岁月,都仍旧那般令人记忆深刻。
逐星有些错愕。
“你……是应琥?”逐星有些不确定似的问。
男人听见她的这句话时,扯了一下唇角,笑声更显沙哑,总有些阴森森的。
“应琥已死,”
他忽而瞥了一眼那边站立着的慕羡礼,“如今啊,只有应卿沅。”
在逐星和慕云殊错过的千年时光里,他们之中,一个人的灵气散去了天涯海角,未有归期,而另一个人则沉睡在了冰冷的地宫里,一梦千年。
而应琥呢?
他依靠逐星的灵力,依靠慕云殊作为他吸收天地灵气的媒介,终于摆脱了那“苍颜”之毒带来的后果,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这个人,从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也不知自己的归处。
因为他儿时走失,被人转卖数次,甚至在最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被送入宫廷,成为了宦官。
当时的东宫太子便是后来的魏明宗。
那时魏明宗尚且年少,是先帝那些个儿子里,最为仁慈,最为优柔寡断的一个人。
若非是因为他这样的心性,或许应琥当初就只能一直在那禁宫最狭小最肮脏的角落里,做一个刷恭桶的太监。
魏明宗赐他“卿沅”为字,又许他伴读。
他陪魏明宗经历了无数风雨,陪他高高在上,也陪他跌入尘埃,他永远都当自己是魏明宗眼皮底下,最忠心的奴。
他将宝押在这个人的身上,从此陪他,荣辱与共。
事实证明,他的确押对了宝。
魏明宗成为了大魏的帝王,而他也因此从龙之功,而平步青云,成为御前秉笔。
这人啊,曾经没有过的,一旦都得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应琥一开始分明只是想活下去,可后来,他却又开始贪恋权势。
终于成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后,他却又觉得,自己终究是不完整的。
“你……”
逐星望着他那样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脑海里的那个满脸褶子的阴鸷老太监,根本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不上号。
唯有那双眼睛,那样的神情,是始终如一的。
“慕攸呢?”
应琥似乎是没有什么耐心了,他盯着逐星,沉声问道。
“怎么?他不管他的老师了?”
应琥哼笑着,那双眼睛在灯光下竟泛着微红的颜色,十分诡异,“这可不像他。”
“你真是好不要脸。”
逐星掏了掏耳朵,又用一种嫌弃又鄙夷的目光打量他。
她也是没有想到,这个老太监原来的模样竟然还挺人模人样的,但这到底也掩盖不了,他变态的本质。
“当初的陛下已经被你害死,难道你忘了?”逐星说道。
应琥在听见她的这句话时,神情有一瞬变得有些复杂,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慕羡礼,最终却又笑了一声,“那怎么够?”
那怎么够?
当年的那个帝王,浪费掉了他对于这份主仆之情的最后的信任,也消磨掉了他对于魏明宗最后的心软。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灵药,最终竟被魏明宗以酒相佐,灌给了那个他早就想要除掉的十六岁的少年。
他怎么甘心?
在魏明宗的魂灵坠入黄泉,历经轮回之时,在慕云殊陷入沉睡的千年里,唯有应琥,是那样真切地活过了这千年的岁月。
朝代更迭,战火和平。
他从安然盛世里,到硝烟弥漫,又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经历的事情越多,荒度的时间太长,而他也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千年前的夺药之耻。
如果不是魏明宗,或许,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一切或许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
应琥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是一个魔修。
她的侧脸上留有一抹暗红色的魔纹,一双重瞳看起来十分渗人。
只见应琥抬了抬下巴,她就将自己手里的弯刀抛出去,在距离慕羡礼脖颈只有半寸的距离适时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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