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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她在朝中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慧王。小皇帝最喜欢这个皇叔,她作为帝师必须日日面对他,简直是比下地狱还要煎熬。
据她的观察,这慧王的起居很简单,概括来说便是四个字:无所事事。
他时常举着伞蹲在花丛边幻想自己是蘑菇,或者就是突然不知所踪,几个时辰后从某个奇怪的地方钻出来。
傅茗渊曾经上太医院去打听过这种病症,大抵意思就是说这是疯病,怕是小时候受了刺激,根深蒂固,应该治不好。
从那以后,她每次看慧王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就这样大约过去了一个月,她也算是摸清了这个人发疯的规律:每次当你认为他正常的时候他都不太正常,你认为他不太正常的时候他又似乎挺正常。
总结来说便是四个字:无药可医。
她长这么大的确见过疯子,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疯子。
那是一个晴空朗朗的早晨,趁着小皇帝还没起床,她便在御花园中溜达了几圈,怎知刚一到便是一抹深紫映入眼帘,再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紫伞。
她很快认出了这是谁的伞,也很快看到了举着伞坐在花园里的那个人。
……被逮了个正着。
夏笙寒一动不动地坐在花圃前边,举着伞好似在思考人生。傅茗渊看不见他的脸,侥幸想着他是否睡着了,可还没经过他身旁,便听到一声低语:“傅大人起的真早。”
他还是没有动,僵硬地举着伞,只是嗓音肃然低沉,似乎是正常了,又似乎还是不太正常。
“我……我来散散步。”傅茗渊露出一个颤颤的微笑,“王爷在做什么?”
“我在寻找生命。”他扬了扬手里的一朵山茶花,低头看书。
“你……继续。”
她转身便走,准备回御书房呆着去,可走到一半却忽然闻见一阵轻微的风声,不解地转头一看,似乎望见一个细小之物从她眼前飞了过去,而对面的树丛倏尔动了一下,但又像是错觉。
她不解地看向夏笙寒,只见对方依然坐在原地,慢悠悠地收回了手,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继续看书。
大概是……钻研出了新的寻找生命的方法?
傅茗渊意识到不能再与这个疯子相处下去了,遂急忙离开了御花园。朝中之事半点不简单,小皇帝再这么傻下去,估计怎么被人弄死的都不知道,她肩上的担子可真是重啊……
在朝中呆了这么久,她也算了解了宫中的许多事。左右二相虽然厉害,但说到底不足以撼动皇权;真正让她感到不省心的,是景帝的那一帮亲戚。
先前便已说过,小皇帝有一群皇弟,各自有支持者,不过因年纪都小,就算想玩什么滑头也不足以造成威胁;而如狼似虎的那些,恰恰是景帝的一干皇叔。
撇去那疯子不提,而今仍在宫中的王爷共有两个,只不过这两人是两个极端。
六皇叔湘王是个人中龙凤,看似不怎么管事,但兵部的柳尚书以及大理寺卿都是他提拔上来的,手中之权也大,放在身边简直就是个□□。
这样一个人,不把他弄去藩地,反而放在宫里,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竟连老首辅都没有对此表示异议,敢情这些人都是选择性无视了湘王的存在么……
而另一位王爷,则是与云太师走的比较近的潭王,个性随和,没疯没傻没野心,总的来说非常正常。
不容易啊……这朝里居然还有正常人。
这会儿小皇帝还在为了国子监的事和她闹别扭,听闻那个陆司业被打了屁股,不但气焰没下去,还扬言要让她下台,斗志满满,令众人惋惜:真是不长记性啊。
如今左右丞相都在朝中争新人,偏偏没人要这个陆子期,一看就是个满腔热血却脑子不好的青年,到底是怎么当上司业的。
景帝似乎刚刚睡醒,揉着眼来到了御书房,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老师,你来的还真早啊。”
傅茗渊向他行了个礼,道:“陛下,关于国子监一事,微臣思考过了。”
小皇帝一听便来了劲,忙问:“你同意了?”
“不。”她摇了摇头,“正如微臣先前所言,平白往朝中添置三千个闲职,二相也不会同意。我也想过是否可以为各县的学堂拨款,但地方并无规模化的学堂,难免会出问题。”
景帝泄气地望着她,皱着眉:“说来说去你就是不同意,竟然还拖了这么久。”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傅茗渊幽幽地补充道,“既然陛下想要参考陆司业的意见,微臣倒是有个提议,不过需要在乡试上做一些改变,所以要与礼部尚书见个面。”
景帝一听便来了兴趣,想知道她口中的新办法是个啥,神采奕奕道:“好,小皇叔与礼部熟,让他带你去!”
如今一从景帝口中听到“小皇叔”三个字,傅茗渊的腿就反射性地一软,“不,微臣……自己去就好。”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有人推门进来,她不用看也知来人是夏笙寒,果不其然听到那一声温和却又让她浑身发抖的话语:“傅大人对于地形应当还不熟罢?就由本王带你去好了。”
苍天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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