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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景帝哭得比以往哪一天都要凶,一边坐在案前抄书一边吃纸,咬牙切齿。一个前来送粥的小宫女安慰他道:“陛下,不想抄就不抄了呗。你是皇帝,傅大人还能拿你怎么的?”
小皇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当即放下了笔,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今天确实是朕不知轻重,他生气……也正常。”
言罢,又开始一边哭一边抄书,诅咒着首辅大人吃东西塞牙,喝水塞牙,呼吸也塞牙!
走在回家路上的傅茗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起手臂一瞧,受伤的地方靠近手腕处,是个大约两寸长的口子,不算深,血也已经干了,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得等它结疤。
还好……没破相。
景帝这会儿正值叛逆的年龄,当初肯听老首辅的,也是因为对方德高望重;而今换了她来,眼瞅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小皇帝自然有恃无恐。
真是想就此撒手不管啊……
此时天色已晚,凉风习习,仍在宫中转悠之人已不多。傅茗渊蜷了蜷身子,哀声叹气地往博书斋的方向走,肚子也是咕噜噜地直叫,快到家门口时却忽闻身后有人追了过来,转头一看,竟是从方才就消失不见了的慧王。
“疯……哦不,王爷?”她脱口唤道,“你……怎么来了?”
夏笙寒不作答,目光往她手臂处扫了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盒药膏来,递过去道:“拿回家抹两个晚上,就不会发炎了。”
怎么……这么好心?
傅茗渊有些难以相信,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也没伸手。夏笙寒又道:“还是说,你想去太医院瞧一瞧?”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她的痛处——怎么可能去太医院?!就算病死了也不能去太医院啊,届时老太医们给她搭一把脉,捋着白胡子道:原来首辅大人是个女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随后,午门斩首。
一想到这个问题,傅茗渊就拼命地告诉自己的身体:一定要争气!死也不能生病!
她赶忙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药膏,“谢谢”二字还没出口,就忽然一愣。
等等……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可是……分明素不相识,又为何不去拆穿?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夏笙寒已然转身离开,点着水墨的白衫在月光下显得那般明朗好看,但背影却是清清冷冷。
“等一下——”她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夏笙寒停步回头,莞尔:“傅大人想邀请我去博书斋坐一坐?”
“才不是!”傅茗渊没好气地答道,却又不自觉地笑笑,举了举手里的药膏,“那什么……谢谢你了。”
嗯……看来这慧王正常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呐。
不对……等等!不能中陷阱!
这人是敌人!是敌人!
她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数遍,揉了揉脑袋才转身回府。二人于横街上相背而行,待走了一段路,夏笙寒默默转头望着博书斋的方向,撑起了伞,唇角微扬。
……还真是个好懂的人呐。
***
次日拂晓,傅茗渊刚一进宫便被景帝身边的辛公公寻去救场,一问才知,原来景帝昨夜熬到太晚,误了早朝,如今殿前的百官已是炸开了锅,纷纷责备这首辅大人惨无人道,滥用职权;又有人猜测她实则是想把小皇帝累垮,再预谋夺权篡位。
老一辈的官员总是有非常丰富的想象力,傅茗渊也没有在意,命辛公公将景帝唤醒,再拉着人前去早朝,卯时都快过完了才匆忙赶到。
景帝揉着眼,几乎是整个人瘫在龙椅上,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今日租位爱卿有何四要皱?”
当场就有人开始抹眼泪。
“陛下啊怎么累成了这样?是不是首辅大人他……”话只说了个引子,没往下讲。纷纷看向左右丞相求救。
纪丞相幽幽抬眼望着傅茗渊,不紧不慢道:“不知陛下是因何事而误了早朝?”
“还不是因为……”小皇帝脱口就要回答,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出去他是因为昨日玩脱了而被傅茗渊责罚,这样看起来,无理的好像是他?
“朕昨日批阅奏折直至深夜,待察觉之时已是拂晓,故而耽误了上朝。”景帝一本正经道,“朕在此与众爱卿赔个不是。”
真是个不卑不亢又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呐!众人如是想。
傅茗渊的嘴角却是抽了抽:得了吧,肯定是慧王教出来的,以景帝的脑子,哪会说这样的话。
早朝之上无非是六部的官员汇报汇报情况,唯一引起她注意的便是镇国公唐瑾带来的消息,言檀国那边又发生了沙暴,边疆一带的收容所都快住不下了。
檀国位于大漠附近,除却皇城所在的绿洲,其余地方的生活条件是差到极致。收容檀国难民是从前朝留下的传统,但每每提到前朝之事,百官总是会争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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