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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笑道:“除了他,还有哪个太子?原来太子词声名远播,连蓬莱国都知道了,可真了不起。”
公孙天成打了个哈哈,道:“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老朽要是能见一见他的面,回到敝国,也好炫耀炫耀。”
这人道:“这可就说不准了。太子殿下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同大家说写了这新戏,那还是新年时的事,后来就没再到绿窗小筑来过。我们听说是孝文老太后病了,所以他到萱懿山庄去了。”
公孙天成知道段青锋在西瑶消失是因为他北上找樾、楚两国结盟,这个什么孝文老太后自然是个幌子。“那老太后的病现在如何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人道:“听说老太后已好多了。十一月十七是阿弥陀佛的诞辰。他是西方极乐世界之主,太子说要把《彼岸花》献在老太后那边的法事上。”
“原来老太后是信佛的。”公孙天成随便搭上一句,心中想,到十一月十七还早呢,那时段青锋当然已经回到西瑶了。
“先生看来真是头一次来我国呀。”那人道,“何止老太后?我们西瑶全国都是信佛的。我国皇帝不仅每年要去寺庙中斋戒修行,太子在九岁的时候还要出家做一年和尚呢。现在枯云寺的住持其实是我们万岁爷的大哥,他当年也是太子,不过做和尚做得乐不思蜀,坚持不肯还俗的,后来只好另立太子了。”
“有这种事!”公孙天成道,“我们蓬莱国虽然也有许多人信佛,但是皇上出家可是闻所未闻。那现在的太子也出过家么?我看他写的戏文,倒不像是出家人的作品。”
那人道:“哦,青锋殿下是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原先的太子——也就是现在追封为晋王的——意外身故才入主东宫的,那时早就过了出家的年龄。听说当时朝臣们也提出,要他稍微‘意思意思’到寺庙里去过几天清修的日子,学习将来以慈悲治国的道理。但是殿下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不乐意做的事,谁能勉强?别说是要他住禅房,守清规戒律,哪怕是要他住皇宫,忍受些繁文缛节,他都不干,所以几乎常年住在这里呢。”
“哦?”公孙天成道,“那……这不是不合规矩么?”
这人道:“管那么多呢?古板的人大概总是很不舒服,但是……呵呵,只要他的戏好看,就够啦。”
一国之太子岂是写几本歪戏就行的?公孙天成想,便道:“太子殿下的文章流传海外,想必治国的本领也非同一般。只要本领高,管他当没当过和尚呢?或许还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呢!”
这人哈哈一笑:“青锋殿下的文章好,大家都知道。不过治国嘛……那么俗的事情他怎么会有兴趣?听说当年他刚满十八岁,孝文皇太后让皇上招他回朝,让他辅佐当初的青铮太子处理朝政。没几个月,青锋殿下就甩手不干,又回到萱懿山庄,且这一去,连逢年过节也不回宫,直到青铮殿下发生意外才又勉强回来。现在他也是什么政务都不理。其实我们西瑶天生就是块佛祖庇佑的乐土,皇上只要无为而治就好啦。”
公孙天成对这治国谬论没有兴趣,只对那孝文太后让武德帝招段青锋回朝的事十分有兴趣,便问道:“怎么?难道青锋太子十八岁之前不在宫中?”
这人一愕,道:“先生远道从蓬莱国来,自然不知道了。青锋太子从小是在孝文太后身边长大的。孝文太后自先帝驾崩之后就断发出家,住在临渊郊外的慈济庵中。青锋太子打小就住在庵旁的萱懿山庄中,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宫参加庆典。庆典一结束,他又回到山庄里。”
“这是什么道理?”公孙天成不解。
这人道:“呵呵,有时我想,为什么青锋太子的戏文写得这样好,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就像是一出戏吧。”说时朝台上看看,一群□□正推推搡搡在排座次,便道:“估计还有一会要等,我就讲给你听听。”
公孙天成正是求之不得。
这人道:“要说起咱们的万岁爷,现在虽然是潜心修佛,年轻时也和旁的公子哥儿一样,做过好些荒唐事。听我爹说,皇上登基之初,三年之内就三次广选西瑶各族美女。佳丽三千虽然还没达到,不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是凑齐了的。听说他还不过瘾,还要微服出宫去寻访佳人。我爹说,那时候凡是想攀龙附凤的人家到了夜晚都不锁门,希望皇上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自己家里,然后看上了自己的女儿。这样过了一年,西瑶各地冒出了许多私生子,全都自称是龙裔,许多人拥进京城,要和皇帝滴血认亲,简直天下大乱。”
竟还有这种事!公孙天成暗想:这武德帝岂不是个昏君?不过,也正是这个武德帝宣布西瑶脱离楚国独立的呀!
这人又接着道:“后来有一天,皇上微服来到桃花谷,不慎中了瘴毒,被一位景族女子所救。这位女子貌美无双,他就将其带回宫中,做了身边一个小小的才人。换在以往,皇上对美女的兴趣从来不过十日,失去了那新鲜劲儿,女子就被冷落了。可这景族女子却与众不同。皇上对她简直像是着了魔似的,连一刻都不能不见。起初是日日夜夜陪着这个女子连朝也不上,后来非得上朝不可,就把这女子扮成个小太监带在身边。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这女子就封为景贵妃,据说皇上还动了心思要废黜原配立她为后呢。”
景族?公孙天成想起符雅曾经提到过,那个民族男女都俊美,还擅长巫蛊之术,虽然后者大概是为了救凤凰儿临时编造出来的,不过凤凰儿清秀无比,这个被武德帝看中的景贵妃想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了,符雅不是说,段青锋的母亲就是景族女子么?莫非就是这景贵妃?
“我听说贵国景族人有法术。”他道,“如今听你讲这个景贵妃的事,觉得她果然有点邪门呢!”
这人笑了笑:“先生还没有听到最怪的呢——那时万岁爷要立她做皇后,满朝文武都反对。皇上一怒之下,就说,大臣们一天不赞成,他就一天不上朝。结果弄得文武百官天天在后宫的门口长跪不起。景贵妃这时就说,她并不想做皇后。皇上道,除了立后,再无其他可以表示他对她的宠爱。景贵妃说,还有一样。皇上自然问是什么。景贵妃便要求他把宫里所有还未得见龙颜的女子都释放回家,随便嫁人,而已经得皇帝宠幸的,如果无子女,也可以随意去留。皇上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三宫六院那时也被冷落久了,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决不是景族巫蛊之术的对手,还不如出宫寻个好人家合算。一时间,宫里的嫔妃走得所剩无几。临渊街头环肥燕瘦争奇斗妍,以致附近州县的男人都跑了来,想,拣个皇上看中过的女人做老婆也不错。西瑶全国上下那阵子净忙着办喜事。”
公孙天成瞠目结舌:想中原地方礼仪教化,男人们都讲求要娶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娶寡妇的已经心里鲠着东西,娶被休的女人,更加是要前思后想。这些被段启文打发出宫的女子,不论有没有得到过皇帝的宠幸,那都已经算是嫁了人的女人,再怎么美貌,也不是娶妻的上选啊!蛮夷之族果然与人不同!
“景贵妃此举深得人心,”那人接着道,“加上她又不想争夺皇后之位,所以大臣们便不再成天上疏要求皇上赶她走了。后宫安宁,皇上也就能励精图治,我爹常说那几年是空前的太平盛世。当时皇后早已产下了青铮太子,过了几年景贵妃又怀了身孕,大家都想皇上鸿福齐天,天下自然国泰民安。却哪里料到,景贵妃生下的皇子竟然有一双冰绿色的眼睛——那就是今日的青锋殿下。”
段青锋那一双眼睛,鬼气森森,的确叫人不寒而栗。“这可不真是妖怪?”
“呵呵,”那人笑道,“其实这几年我国和婆罗门国生意往来频繁,许多那里来的生意人其实都是从西方欧罗巴洲来的红毛番人。他们的眼睛就是绿的,还有蓝的,紫的,连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都有。不过当初大家可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事,都说青锋殿下和景贵妃是妖怪,应该立刻烧死,也有人说至少得将他们母子赶回景族人聚居的桃花谷去。可皇上都不答应。没过多久,皇后就得了怪病,暴亡宫中。这样一来,举国上下要求处死妖孽的呼声愈高。但皇上充耳不闻,反而张罗着要将景贵妃扶上皇后之位。景贵妃执意不肯,拖到了第二年,实在拗不过,只好答应去参加皇后册封的祭祀仪式。就在那仪式上,她发了疯,落水身亡。”
不幸发生得太突然未免就显得离奇,公孙天成想,其实可能是后宫中的什么争斗让这两个女人没了性命,然而被人添油加醋穿凿附会,就成了妖魔鬼怪的传说。段青锋一出生就背负上这样的恶名,难怪后来会有如此古怪的性格。
“莫非是因为这个缘故,青锋殿下不能住在宫中,所以才送到孝文太后处教养?”
“正是。”这人点点头,“其实皇上心里肯定还是舍不得的。你看自景贵妃死后,后宫主位虚悬了二十多年,可见皇上对她的思念。皇上也不曾再选美女,每年到寺庙清修的时间越来越长。到青铮太子成年时,因他文武兼备聪明过人,国家大事都可以处理,皇上就干脆将朝政都交给了儿子,自己长年参禅学佛。直到……”
直到段青铮意外身亡。公孙天成听符雅提过,段青铮是坠崖而死的,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蹊跷?他看段青锋周旋在楚、樾两国之间,既有大智慧又有小聪明,想来聪明才智不在他兄长之下。然而,他是庶出,又背着个妖孽之名,连皇宫都住不下去,他会甘心吗?距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他会不会对兄长暗下杀手,铺平自己的青云之路?然后,为了消除大家对他的怀疑,故意装成花花公子的模样?
想到这里,公孙天成的心中不禁兴奋了起来:不想听人随便说了些掌故,竟收获如此巨大。小小西瑶,也大有文章!
这人知道如此多的内情,他看看身边这个年轻人,不晓得还能帮上什么忙?因问:“聊了这么久,未请教兄台大名?”
“啊,好说了,免贵姓张,草字至美的就是。”年轻人道,“未知先生……”
公孙天成方要回答,却忽听一个女人喝道:“好哇,张至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到这种地方来?”
张至美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被人扭着耳朵拽了起来。公孙天成才看到,来个是个妙龄少妇,生得两道柳叶吊梢眉,一双丹凤三角眼,本来已经不怒而威,这时发了火,更显得刻薄无比。张至美痛得他嗷嗷直叫,还不忘拱手求饶:“娘子,耳朵掉了,你先放开……哎哟,先放开……”
张夫人却是不放,道:“我放了你做什么?让你去找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胡天胡地么?”
“夫人冤枉啊!”张至美道,“我不过是来这里想演太子殿下的戏……什么胡天胡地?我怎么敢?”
张夫人冷笑:“你们这些男人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知道么?演戏!宫里养着戏班子他怎么不去演呢?偏偏要到这种地方来——再说了,太子是太子,他将来做了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可以,你学他?他算什么?小心我休了你!”
呵!公孙天成真要对西瑶的女人刮目相看了——向来只有男人休妻子,哪有女人休丈夫的?这张夫人可真厉害。
张至美还是连声求饶。旁边的许多看客也都纷纷转过头来瞧热闹。张夫人好像并不怕家丑外扬,还把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你别以为太子做的就都对,就都能学。他要是做的都对,我爹这个太师还成天唉声叹气地做什么?一个学生已经把他老人家愁成这样,你这个女婿难道也要来气他么?”
原来是牟太师的女儿,公孙天成想,难怪这样嚣张——看来这张至美是个上门女婿,所以只有忍气吞声。符雅说过,牟太师在朝中势力不小,是一个应该要争取的人物。他心思飞快地一转,即向这张夫人作揖道:“夫人有礼了,老朽可以作证,张公子确实只是想演戏而已。其实连戏都还没演上呢,只是跟老朽闲聊而已。绝对没有什么不体面的行为。”
张夫人瞥了他一眼:“你是谁?”
“他是蓬莱国的……”张至美抢先说道,“蓬莱国特使……”似乎是怕公孙天成说出自己那“乐官”的身份,赶忙先撒个谎,同时不停地向公孙天成使眼色。
公孙天成何等聪明,以逸待劳,配合着他演戏。
张夫人道:“蓬莱国的特使?跟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至美道:“蓬莱国……蓬莱国的皇帝听说过太子殿下的戏,特使来到我国就要见识见识,好回去交差。”
“胡说八道!”张夫人一声断喝,揪着丈夫耳朵的手又多使了几份力,“你自己没出息,跟着太子做些无谓的事,就以为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么?蓬莱国的皇帝正担心今年我国在南海采的珍珠强过他们的东海珍珠去,那样欧罗巴人就会从我国买珍珠——蓬莱国的人大多以打渔采珠为业,这是他们生死存亡的大事,蓬莱国皇帝现在会有心思管太子殿下演的什么荒唐戏?”
没想到这个女人虽然凶悍泼辣,却知道天下大事,看来牟太师家学渊源不可小觑!公孙天成灵机一动,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张夫人真是聪慧过人,老朽就是为了珍珠之事来的。不知道牟太师可不可以在贵国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好歹给我们蓬莱国百姓一条活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夫人的吊梢眉稍稍放低了些,不过神态还是倨傲:“尊使应该知道,我西瑶重商,生意场和战场是一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给了你们蓬莱国百姓活路,那我们南海的珠民岂不是断了财路?”
公孙天成道:“张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生意场虽然如战场,但是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生意场上对手和盟友的变化只是更加频繁。今日销往欧罗巴的珍珠,你我是对手,明日岂知没有什么事我两国是需要合作的?我蓬莱国虽小,但说我们是东海的霸主也不为过,贵国为了一时独占珍珠生意,就和我国翻脸,将来的事再要弥补,恐怕会付出倍于珍珠的代价吧?”
他其实对蓬莱国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将话说的尽量模糊。但是道理上却无懈可击。张夫人果然愣了愣,清清嗓子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皇上现在在枯云寺修佛,朝中的事本该由太子处理,但太子殿下又跑到萱懿山庄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就算他们都回来了,朝会上讨论这事,也不见得就会考虑将来如何。”
公孙天成笑道:“所以老朽才专程来找张公子,想要见见牟太师啊!”他压低了些声音:“谁不知道牟太师在朝廷里的地位?只要他老人家来说句话,老朽就好向辟国皇上交差了。”
张夫人瞥了这个陌生的老人一眼,似乎还想确认一下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实。而张至美就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还耽搁什么呢?老先生就到寒舍见见我岳父大人吧。”
正这时,台上的表演终于开始了,丝竹管弦响成一片,又有□□们翩翩起舞,唱道:“彼岸花,开彼岸。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她们的声音甜腻而妖娆,真有点儿地狱中魔鬼招魂的感觉。本来看着张家夫妇热闹的人,全被那表演吸引,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张至美本来也是为了这表演而来的,一时如痴如醉。
张夫人如何看得下去,狠狠把丈夫的耳朵一拽:“看!我叫你看!还不跟我回家去?没见有正事要谈么?你再不好好跟爹学着点儿,将来怎么在朝廷里做官哪?太子贪玩不要紧,太子有人辅佐呀!他玩得翻了天也还是太子。你呢?你要是没出息,就回去卖你的茶叶去吧!”
“哎哟哟,我知道了!”张至美嚎叫着,“夫人,拧掉了我的耳朵,上朝可难看!”
张夫人才不理,继续拽着丈夫的耳朵朝外走。
公孙天成追上去道:“张夫人,老朽看,你还是放开张公子比较好。”
张夫人瞪他一眼,道:“怎么?你自烦你的珍珠生意。我怎么教训这没出息的丈夫,可用不着你操心。”
公孙天成笑了笑,道:“张夫人望夫成龙,用心良苦,实在叫人佩服。不过夫人有没有想过,倘若老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张公子呼来喝去拳□□加,大家心目中会怎么样张公子呢?怕是会觉得他懦弱无能,万事都要听老婆的,日后就算他真的做了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股肱之臣,大家能服他么?”
张夫人眯起眼睛,显然是觉得公孙天成说的不无道理。
公孙天成又接着道:“夫人要做张公子的贤内助。这‘贤’‘内’和‘助’三个字是分不开的。所谓‘贤’,夫人家事国事天下事无所不知,可以处处帮助丈夫,而所谓‘内’,指的就是要在背后悄悄地帮助,让外人都佩服您丈夫的本领,而‘助’,就是说,只有做到了前两者,这才是对尊夫的前途大有帮助啊!”
张夫人果然被说动了,松开了丈夫的耳朵,面色和善起来:“先生是要见家父么?就请随我们夫妻来吧。”又笑着看了张至美一眼,道:“相公,家里早就炖好了燕窝,现在正温着呢。你回去吃了,就可以读书了。”
“恩……恩……啊……”张至美被老婆欺凌了这许多年,不想公孙天成三言两语就让雌老虎变成了贤妻良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张夫人“嫣然”一笑,转身朝外走了,他才缓过劲来,对公孙天成道:“老先生,你可真是厉害!”
公孙天成呵呵一笑:“什么厉害不厉害?婆娘嘛,再怎么厉害还能强过爷们儿去?只要找准了她们的弱点,一拿一个准!”
张至美大喜:“老先生,你可是我的救星!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公孙天成道:“什么尊姓大名的。老朽复姓公孙。你也不要‘先生’‘先生’地叫我,咱们萍水相逢,又都喜好戏剧,就以兄弟相称吧。老朽痴长了几岁,就不客气的做哥哥啦。”
张至美道:“好极了。公孙兄,今晚到了寒舍,小弟一定要请你畅饮一番。小弟另还搜集了不少太子殿下的戏文,咱们正好一同研究。”
公孙天成笑道:“甚好。不过尊夫人说要叫贤弟好好读书呢,恐怕读戏文她会……”
“不打紧,不打紧!”张至美道,“偷偷的不被她发觉就好——哎呀,不过方才撒谎说要和我岳父大人谈什么珍珠买卖的事,可这如何是好?”
公孙天成微笑:“不妨事。老朽三寸不烂之舌,随便敷衍敷衍就好。”
张至美道:“妙极!公孙兄请!”
公孙天成也道:“请——”心里却想:见到了牟太师,我还说什么珍珠?该要开门见山,呈上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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