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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见城主的队伍在山中足足找了半个月,却都没有结果。
这位大人在找寻一位白发樱瞳的少女,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当中。
果然……将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好像这位城主被传说志异中修炼成人的花妖迷了心智一样,多少有些怪异。
但结合他最近骤变的性情,以及执着到疯魔的态度,这种说法、似乎又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即使遇到了凶猛的食人猛兽,同行的伙伴也被叼走吃掉许多,都没能阻止夜见的命令顺利下达。
他逼迫年轻力壮的人类都要上山寻找,为此而显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
被他统治的村民分不太清,到底是死在山兽爪下的人多,还是死在他手中的人多。
「夜见城主……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熟悉他的人们,对此只感觉万分陌生。
十几年前,筑波城老城主将他从饥荒的村子带回来,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沉默、又不喜欢外出的苍白少年。
即使后来,夜见继承了城主之位,也不像其他地方的领主那样、喜爱巡视自己的领土,筑波城下的一些村民,甚至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他一面。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夜见大人实在是一位仁善的统治者,他在上位后,也不跟其他城主一般剥削农民、抢占土地,在贫困的时期大肆征收粮食。
他将手中的农田全部分发下去,一心只待在天守阁的寝殿中处理政事,没有人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也没有人能够了解到他在思考着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位「仁善」的主君,一直到真正接触到那双冰冷、傲慢的双眸时,人们才真正触及到他的本质所在。
——
苦寻无果,找寻的队伍逐渐向四周的村落辐射开去。
白色头发,樱色眼瞳。
只要找到跟这两种颜色有关的孩子……
「就将她带到我的面前。」
当夜见大人这样说着,他的灵魂仿佛无时无刻不被这两种颜色的火苗所纠缠灼烧着,因此在提及她的此刻,依旧从话音中透露出了病态般的偏执。
澪和歌也在乡间闲适地待了半个月,恰逢冬日,没有农活干的两个人在家里缝制冬衣。
这些天来,歌的缝纫手艺渐长,缝出的针脚不再是歪歪扭扭了,甚至能够用彩色的线绣出漂亮的纹样来。
放生澪指导她,从最开始时时出声指点,到现在已经不用多言,只在一旁默默微笑着看歌缝针了。
作为出师礼物,歌郑重其事地为澪缝制了一块头巾,花纹依旧淡紫色的钟花草,看上去极为素雅。
“我一直有在偷偷练习哦!”
面对她满怀期待的神态,放生澪笑着低头,任由着黑发少女将柔软的布料缠在她的发顶。
她在冬日暖阳中抬起的双眸已逐渐恢复成浅淡的樱粉色,浓密的睫羽如蒲公英般浓密雪白,脸蛋的轮廓柔和皎洁,长长鬓发自发巾的边沿漏出,如瀑般、柔顺地垂下在胸前。
抬起的手指轻轻搭在发间,她以一种甜蜜又温柔的口吻缓缓郑重道,苍白的面颊上亦浮现出淡淡的霞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歌一时痴看着她,往日总是说个不停的嘴巴,也在此时变得笨拙起来。
澪戴头巾时的气质跟她完全不同,即使是看上去随时都会下田的打扮,放在白发少女身上也温婉得体,随时都能够描摹入画般。
引人怜爱。
无论是苍白的小脸,还是温柔的笑容,都好像是深夜中无声绽开的幽昙般纯洁无瑕,令人心旷神怡。
是叫这世上最冷血残忍的人见了,都不由得跟着微微笑起来的可爱、可怜。
歌总是很疑惑,就好像贵族小小姐一般美丽的澪,在她们相遇之前,为何会是一个人,为何会被恶鬼掠走?
没有人能忍心看她受苦的。
在歌看来,假若她是澪的家人,必要将她捧在掌心、护在眼皮底下。天天只是看她笑,听她轻轻说话,也就心满意足了。
天色黑得很快。
夜晚,天边被染成了阴郁的紫色,看上去有些分不清昼夜,白发少女脑袋沾到枕头、几乎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她睡着时也很乖顺,一动不动的,能够这样一直到天亮。
歌靠在她身旁,望着她即使睡着、也微微蹙起的眉,却久久无法闭眼。
之前,两人从阳炎山上回来没过多久,澪就又病倒了。
她本来就生过大病,身体比同龄人要孱弱许多,在河水里泡过一遭,情况就愈发凶险。
歌在家里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缘一也跑了很久的山路、从城里请来了医师,拜托其帮忙救治。
但从好不容易请来的医师口中,三人却得来了叫人讶异的回答。
拿着手帕擦着满头的汗,城里的医师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似乎是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病人,似乎是难以继续再说下去了,可是付了钱也不能不管,留下几副药,他就背着箱子匆匆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按照她的身体状况,早就应该已经……」
白发少女的身体早已经百孔千疮。虚弱、疼痛,仿佛诅咒一般、从彼世的本体中源源不断传递过来,就成为了医师口中解释不清楚的绝症。
医师不明白她是怎么活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微笑,这些痛苦放在普通小孩身上,早已死过千遍百遍了,但她依旧受住了,甚至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除非这个世界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因为她而死,在此之前,放生澪也会像阴暗处的苔藓一般,拼命汲取着这最后的爱意苟延残喘着。
她已慢慢看清了,因此不觉得难过。
但孩子们的关爱却是纯粹的。
歌只想自己能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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