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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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偷我们家银子，我们把他送到官府，关他两个月。”

“还是让他还是叫他绕我们家爬两圈，让他再偷东西。”

顾延跪在湿漉漉的地上，膝盖位置一阵阵刺疼。他皱起眉，心中暗暗道，刚刚从窗口摔下来，伤的有些狠了。

母亲已经病了两个多月，家中本就所剩无多的积蓄早已花光，最近几天停了药，雨天湿气重，母亲的病越发厉害了。

“你别求我了，就是华佗在世，这个病也是没法根治。”

握着母亲怎么也捂不热的手，顾延想起大夫的话，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世道艰难，没有钱寸步难行。

今天他已经跑遍了附近的药铺，没有一个大夫答应出诊，甚至有人看到他就关上了店门。

他实在赊了太多次药钱。

精神恹恹的，回来的时候顾延差点被迎面奔来的马车撞上。

“没长眼睛啊，狗杂种！”肥头大耳的官爷掀开车帘，探出头来骂道。

顾延退了两步，又有点后悔。

要是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每一天，这个念头都会无数次浮现在脑海。

可是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他又费劲全身力气将这个可耻而懦弱的想法压下去。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是这世上仅存的温暖，他不舍得也不能放弃。

即使回家后，迎接他的总是母亲的斥责。

将瓦罐里的最后一捧米倒进锅里，顾延蹲下来，看着灶台下腾起的火花，绝望的闭上了眼。

米也吃完了，家里一文钱也没有了。

靠在灶台旁，顾延思绪飞快转动。不能放弃，想一想，明天该怎么办？要不再去李大娘家借点米？可钱又从哪里来？

欢乐的日子那样远，苦难却日日环绕。

瘦小苍白的手紧紧握起，顾延痛恨自己的无能。他要是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和李大娘家的福子哥一样去酒楼帮工，靠砍柴挣来的钱实在太少了。

一阵肉香顺着漏了几个洞的纸糊窗缝飘过来，顾延鼻子动了动，捂住咕咕直叫的肚子，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好饿啊。

赵家又开始做饭了。

隔壁赵家是这一块最富裕的人家，隔几天饭点，顾延总能闻到诱人的肉香。

除了小时候过年那天吃到过几块红烧肉，顾延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荤腥，他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

可家里连米都吃尽了。

“不如去偷吧，赵家有钱，只偷一吊钱，小心点，没人会发现的。”

这个念头一萌生就占满了顾延的脑袋，让他没办法思考。

支起胳膊爬起来，望着赵家那不甚高的窗枢，顾延仿佛看到了那像金子一般泛着光亮的铜钱。

他太需要钱了。

有了钱，母亲的病就还有希望，明天他还可以去买点米粮。

惴惴不安的等到午夜，顾延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先去正屋给母亲掖好被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回来的时候他太兴奋了，不小心被木棱绊了一下，从窗口直直摔了下来。

赵家守门的狼犬听到动静，汪汪乱叫。

开门声很快响起，而后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顾延心头一凉，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了。

伤到腿走不了，赵家几个小姐少爷将他团团围住，顾延被迫跪倒，腰板弯了下去。

王氏长得凶相，为人更是恶毒。头发被狠狠抓住，顾延痛的抽了口气，还没缓过来头又被抬起来。王氏木着脸，狠狠给了他几个耳光。

头偏到一边，顾延脑袋嗡嗡直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娘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你就是个贱.种。”

“敢来我们赵家偷钱……”

恶毒的话语比凶狠的巴掌来的更为让人刺痛，顾延听了一会，后面的话就渐渐听不清了。

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接近，接着脸上被糊上腥腻的湿泥。顾延反抗不能，嗓子眼莫名哽住，胸腹以下恶心感直往上涌。

就这么死了好了，他先死，去地下等着母亲。反正地狱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那一刻，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