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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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蒙手僵在收回的那一刹那,她看着面带笑意的顾延,心中无法控制地涌起一股尴尬与懊恼。

阳光透过窗枢,照在她白皙的面上，隐约可见耳侧一抹浅淡薄红。

顾延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唇边笑意加深。

“蒙姨。”为了避免徐蒙羞愧到烧起来，顾延清咳一声，温声唤道,“你现在心口还疼吗”

徐蒙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转移话题,避免自己尴尬。心中有些感动，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无碍,笑着说,“我没事了,阿延。”

“倒是你伤的有点重,你胸口的刀伤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似乎伤在肩上。”徐蒙说起这事，神色不免带了几分狐疑。

她困惑的目光落在顾延身上,顾延仿佛被蛰到,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微垂眼帘,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些窘迫和隐忍，过了一会才抬头，望着徐蒙慢慢道，“之前混乱中不小心伤着的,蒙姨应是记错了。”

“这样……”徐蒙略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托腮看了他一会，目光之专注，直叫向来淡定的顾延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他下意识摸了下脸，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很渴，嘴唇都有些开裂了。”徐蒙摇摇头，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碗水，捧到顾延身边，望着他道，“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顾延手撑在床侧，微微用力，想要坐起身来，可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呼一声，脱力倒回床上。

之前下手太重，休养的时间太短，实在没恢复好，乱动又扯到了未愈合的伤口。因而这痛感实在难熬，顾延咬住唇，将出口的喘息全数吞入喉中。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徐蒙为他担心。

徐蒙听到他倒下时那隐忍的痛呼，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伤的很重，她将瓷碗放在床沿的木板上，快步上前焦急道，“你做什么起来，伤的这么重还不乖乖躺着，疼死了吧。”

她的语气带着斥责，更多的却是关切与担忧，顾延听了心里一甜，原本难以忍受的痛楚似乎都变得轻松不少。

“我没事的，这点疼我能忍住。”顾延朝徐蒙粲然一笑，日光映照下面孔漂亮的像是新雪初霁。

徐蒙看着微微有点恍神，老天，长得好笑起来实在杀伤力惊人。

等等，注意力跑偏了。徐蒙尴尬地别过头，不去看笑容过分灿烂的顾延，“病患就要有病患的样子，在我面前不必逞强了。来，我喂你喝点水。”

徐蒙捧着碗凑到顾延身边，正要喂他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勺子这喂起水来实在不方便。

她保持着端碗的动作，顾延期待地看着她。徐蒙很久没有动作，突然一拍脑袋起身，兔子一般蹦跶到了外面。她找老村长借了把瓷勺，很快折返回屋。

她走后顾延仍旧躺在床上，微侧着身，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了徐徐而来的徐蒙，他的眼中瞬间涌现出熠熠光彩。

其中深情眷慕自不必说，若是个普通姑娘，见了这等病弱美男子深情款款注视自己的模样，必然心脏乱跳发迷糊。

可徐蒙偏偏就能自动过滤放电，她三两步过来，在床侧坐定，用瓷勺舀了点温水递到顾延嘴边。

那态度，妥帖的就跟照顾撒娇的娃娃似的。

顾延有点窘迫，更多的却是心动，他张嘴咬住了瓷勺，将勺中温水咽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感觉这平淡无奇的温水像是蜜糖般的甜。

自他成年以来，难得享受徐蒙这等无微不至的照顾，顾延一时有点不舍，喝了温水后又望着徐蒙。

他琥珀色的瞳仁剔透清澈，像是溪底漂亮的玛瑙珠子，因着在病中，皮肤苍白，更显得那双眸子水润可怜。

徐蒙读懂了那双桃花眼中深意，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舀了水继续喂他。

直到将一碗水喝完，顾延才收回了可怜兮兮眼神。

徐蒙瞥了眼窗外天色，见时间已至晌午，微蹙起眉，陷入沉思。

王钧出去找郎中也有半个时辰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中古时期医疗技术有限，阿延伤的那么重，如果没有靠谱的医生，就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蒙越想越担心，秀气的眉头扭成一团。

“阿延，你老实告诉我，你伤口有多疼。手脚有没有发冷。”正当顾延看着徐蒙神色一头雾水时，徐蒙忽然抬头望过来，一脸镇重道。

顾延听到她所言，知道她又是为自己担心，心中无法控制的有些懊恼，又生出不合时宜的喜悦。他想，自己在蒙姨心中应当是很重要的，否则之前她不会为他挡箭，而自己只想要她平安无恙。

短短一瞬间又想起，曾看书中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初时还不明白其中深意，再看时已深陷情关。

心中有什么随着徐蒙灼灼的目光沉淀下来，顾延在这一刻无比坚定自己的心，他想娶她，他要娶她，他要与她一起走下去。纵使前路为卜，但他愿意倾其所有，为她铺就无忧之路。

“阿延。”徐蒙看着顾延眼中一片决绝，心中莫名有些古怪之感，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咳。”顾延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方才的走神，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徐蒙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快想出一个迂回曲折的办法。

“蒙姨，你都这么问了，我实在不能骗你。我的心口很疼，当时匕首刺的实在太深，现在一动，伤口就扯着疼，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骨肉。”顾延说完后咬紧了唇，那样子衬的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凄惨。

徐蒙看着顾延忍痛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也是一阵刺痛。她护不了他，是她无能。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重的挫败感猝不及防击中了徐蒙，徐蒙闭上眼，循着本心握住顾延的手。

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时，徐蒙心中一缩，她想，果然如此，阿延伤的那么重，身上连点热气都没了。且这天气渐渐冷了，住在这等潮湿的屋子里，也不知有多难受。

她蹙眉左思右想，忽而展颜一笑，拍了拍顾延手道，“阿延，放心。”接着在顾延愕然且不解的目光中出了里屋，很快又揭开门帘，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近。

她坐在榻上，顾延转头看她，见她怀中搂着个东西，仔细一瞧，却是个圆滚滚的汤婆子，微微错愕后，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懊恼。

什么叫自作聪明，他现在倒是明白了十成十。

原以为，她会说些甜言蜜语安抚他，谁想她这么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