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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从容的看着他,清丽的脸上半点红晕都没有。
郑煜星等了一会儿,终于演不下去了,笑声嘀咕:“还骗不了你了。”
又装模作样的感慨:“真不愧踩着蓝颜尸山走过来的女人。能让你有今时今日的功力,他们死的不冤。”
秦蓁叉腰,别开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郑煜星挑眼打量,果见她叉腰扭脸的样子像看似生气,脸上却唇角微扬,心里大概琢磨着把他打一顿吧。
他一跃而起,高大的身躯堵在秦蓁面前:“看来私事也不好聊,还是再聊聊公事吧。”
他敛了笑,沉声道:“无论哪朝哪代,新政推行势必险阻重重,不管是谁暗中使坏,揪出来就是了,但这个过程,不是靠哪一个人就能渡过难关。”
秦蓁看他一眼。
郑煜星立马向她竖起大拇指,话锋陡转:“可我们秦博士不一样,凭借一己之力把自己抹黑,意在引出背后使坏之人趁机多捅你几刀露出马脚,这种事,几个女人想得出来”
秦蓁渐渐觉出这男人的狡猾之处,私事上步步为营小心试探,目的明确击打精准,稍微见到势头不对,又能立刻收势装模作样转为公事,却又不是正经聊公事,逮到机会便压边踩线去戳私事,鬼话张口就来,听着就假,却让人难以生厌。
也或许,听的人,本就不厌烦他。
秦蓁神情收敛,回到台阶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郑煜星咧嘴一笑,觉得自己急刹转公事真是明智。
“几日前我与秦意进宫,的确曾向殿下说明此事。正如你所说,新政推行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排除万难;但反过来,也并不是没了谁,这事就会停滞不前。”
郑煜星指尖轻点:“却偏有人觉得,只要把你扳倒,就能名正言顺阻碍殿下!”
秦蓁:“那你以为呢?”
郑煜星低嗤:“我以为,若他们真在理,那就说事实摆道理,若单是不服,那刀枪剑棍见真章也很好,偏偏一个都不选,只挑着你身为女人的身份,见缝插针的说着那些陈词滥调,听来污耳。”
秦蓁忽道:“可当日,芸菡不愿成亲时,你不一样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想要改变局面吗?”
郑煜星反驳:“胡说,我现在就不这么想!而且这怎么一样!”
秦蓁笑笑:“时人所想皆循常理,即便是你们这样疼爱郑姑娘,也没想过让她偏离寻常女子该有的轨迹。所以,外人对我评价如何,也无谓用对错来区分,观念不同罢了。”
不等郑煜星反驳,秦蓁再道:“你心里,其实怨恨你父亲吧。”
郑煜星脸色一沉,没说话。
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又落在了私事上头,但谁也没刻意点明。
“恨他贤妻在怀却不珍惜,负心薄情还不自知,但其实世间很多女子都像你母亲一样,两人在一起久了,失了新鲜与刺激,逐渐寡淡无趣,而这时,男人比女人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他会拥有新的刺激和鲜活,女人就只能陷于一方宅院,将全部心思投在男人闲暇时偶尔施与的几分关切上,守着盼着,熬着憋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秦蓁向后一仰,撑着身子感慨道:“心中装着一个人,甜都是他,苦也都是他,喜怒哀乐的牵动,全因为他。所以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了。”
“若我不会呢?”郑煜星低声开口。
秦蓁侧首,郑煜星这一次没有嬉皮笑脸,一张白俊的脸上满是认真,声线压抑低沉,又融着几分期盼:“若我不会,也不行吗?”
秦蓁眉眼轻转,低低的笑了一声,“郑煜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郑煜星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秦蓁真诚道:“我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了,所以,为什么不一次喜欢十个呢?”
郑煜星:……
秦蓁一副终于说出心里话般的感慨:“其实不怪男人花心,因为不断地迎接鲜活与新的刺激,真的很诱人!”
“若只有一人,喜怒哀乐只能对着他,情绪全被一人牵绊,很容易把路走死;但若有十个,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侧首对上郑煜星呆滞的目光,情真意切:“一想到还有九段关系等着我恣意缠绵,鬼才会为其中一段关系来耗费宝贵的时间精力,去辗转反侧自我煎熬。”
两人对视着,秦蓁的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以及坦荡的渣:“我知你心中伤痛,又怎能这样对你?这事情,确然得看你行不行,不过不是那种行不行,是这种,十分之一,你行不行。”
郑煜星呆滞片刻后,慢慢回神,给气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
行,秦蓁,可以。
秦蓁故作惊喜:“行啊?”
郑煜星骤然收笑,怒目呵斥:“行个屁!”
秦蓁作恍然遗憾状,双手击掌交握:“可惜了,你我无缘,来世再见。”
她轻提裙角起身:“公事你不必担心,他们喜欢参多少本就参多少本,越起劲越好。至于你我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开,就不必纠结了。我们小星爷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何愁找不到珍惜你,将你当做心尖唯一的好姑娘?”
她拍拍身上的尘,作势要走。
“秦蓁。”
郑煜星懒懒的喊她。
秦蓁回头垂眸,郑煜星坐在台阶上,又变作了那副恣意不羁的模样,两条长腿自衣摆中露出,闲闲搭在阶梯上,踩着官靴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
“秦意是故意的吧。”
秦蓁眉头轻蹙。
“秦意的确不是无能之辈,可他分明有能力,为什么还要事事都拖着你,安心站在你后头呢?”
郑煜星眯起眼睛:“我猜,你打算待秦意真正独当一面时,就甩了他去过逍遥日子吧,这想法被他察觉,所以,他起先是可以的,甚至觉得,自己已是堂堂男子汉,该让你依靠,可惜事与愿违,所以,他又不可以了。既然你没想过依靠他,他不妨倒过来依靠你,总归,多留一刻是一刻。”
秦蓁在郑煜星这番话中,竟露出些恍然的神色来。或许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忽视。这大概就是秦意从前处处忍不住显摆,如今却乖觉安静,静听她安排的原因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蓁细细思索,怅然失笑。
大概是他执意要在所赐府邸中为她安置院子,她却拒绝了之后?
秦蓁看向郑煜星,言语里竟带了点真诚的感谢:“多谢提醒。”
郑煜星笑眯眯的:“我不是在提醒你。”
秦蓁将他上下一扫,以疑惑的神色示意他说完。
日光铺洒在青年的颀长身躯上,郑煜星扬起下巴,昂扬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势在必得的珍宝,明朗的浅笑蓄着柔韧的笃定。
他缓缓张口,清冽动听的嗓音,将每一个字都嵌上暧昧的小勾子,目标是她:“我是在鼓励自己,亲弟弟都难逃败阵,我即便失败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况且,我不信留不住你。”
秦蓁的眼神晦暗不明,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是露出个冷笑来:“若是败了,可不许哭。”
郑煜星眼角一跳,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故意的,仍保持着笑:“莫非我的眼泪会叫你心软,你故意说这话,跟我耍心机来了?”
秦蓁挑眉:“你不妨此刻就哭一个试试?”
郑煜星哼笑一声,竖手叫停,他大掌撑地起身,随意拍拍身上,走到她身侧,微微偏头,对着她的耳朵咬牙道:“秦蓁,我给过你机会了,嘴这么硬,老子迟早能撬开。”
秦蓁面色一怔,显然不解,他却噙着笑离开。
郑煜星没回头,他想也知道秦蓁会是什么表情。
从开始到现在,从他明晰心意之后,从未吝啬向她表明。
但其实,这一次又一次的坦白里,她一次又一次顾左右而言他,哪怕故作疏离冷待,言语尖酸嘲讽,甚至想法荒唐大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决绝又明确的表态——她拒绝,只是因为她对他无意,她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聪明的人,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处事。从开始到现在,秦蓁的聪明,他已经见识的很彻底。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喜或不喜,一句话的事情,她不该不懂。
真正身经百战,踩着蓝颜尸骨走来的女人,可不是她这样的。
嘴硬的要死。
他迟早撬开。
……
秦意心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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