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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桑险些闪了舌头,支吾道:“那个……我是叫……大伯。”
春花咋舌:“原来闻捕快与严先生有亲?”
“远房!远方亲戚!”想了想,连忙补充,“也是这几日才认回的。原来我太爷爷和他太爷爷是族兄弟。”
“咦,那不是堂兄弟么?”
“不对不对。是我太爷爷和他爷爷是族兄弟。”
“那,你们怎么不同姓?”
“这个……嘿嘿,因为我爹是入赘,我随我娘姓。”
“严先生至多就二十六七,闻捕快你爹至少得有三十多了吧,怎地还称他大伯?”
“这个这个……因为他辈分高啊,他爹爹是我爹爹的大伯,他自然也是我大伯……”闻桑满脑门儿汗,快编不下去了。
严衍放下手中的豆腐脑儿,听着这两人在编排他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们慢聊。”
他起身,信步走出古树巷。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春花道:“你这位大伯,真的是难相处啊。”
闻桑心有余悸地感叹:“要不,我怎么现在还没有大伯娘呢。”
“原来严先生还未成亲。”春花来了精神,“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若能给严衍说一门亲,让他在汴陵安个家,他一定会更死心塌地给她当账房。
这问题把闻桑问倒了。他果然严肃地思忖了片刻,打了个冷战。
“大约得是……三昧真火,才能融化得了他这块寒冰吧。”闻桑叹息,“我这位大伯,心里只有工作,大家都说,他这辈子是要成仙的。”
春花顿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肃然起敬。原来一个账房先生也可以如此热爱自己的事业!
春花香药局和寻家香药局开对门,两家的调香师分属不同流派,春花家主做熏佩之香,寻家则主做凝合调神与药用香。调香是个讲究风骨格调的行当,师傅个性不同,调出来的的香调也不同。春花这两年从邻近挖角了几位致命的调香师傅,终于能够与寻家形成对峙之势,但寻家船舶生意做得好,多能得到海外的奇异香品,春花香药局一时间难以追上。
春花别了闻桑,想起徐师傅的事,便往自家香药局而来。新上的几味香药方子都是由徐师傅主调,缺了他,果然铺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春花与当柜的熊掌柜商量了一番,暂时由另外两位调香师傅主理两个新的方子。
她亲往香药库房中清点了一遍库存,见几个备用香方的备料都还充足,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马上到来的斗香大会,没了徐师傅,又不知该派何人参选。她本来铆足了劲儿想在斗香大会上博一回名声,这回可全都泡了汤。此时再要去找新人,又哪里来得及。
从库房出来的时候,听见两个小伙计倚在门边闲聊。一个说:
“徐师傅这疯病真是邪性。都说他是得罪了人,被下了诅咒呢。”
另一个惊道:“徐师傅性子那么好,能得罪谁?”
“嘿,你不知道,半年前赵家香药局请了来了一位西域番僧,前几日调了几个香方,请徐师傅过去品评。徐师傅说那位番僧用香持心不正,有害人体,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赵家香药局铺子小,对咱们徐师傅的话也看重,就把那位番僧给扫地出门了。您说,这三两句话断了人生计,可不就是得罪人了么?”
“嗨,徐师傅常说,香是灵媒,通神仙佛祖,也能通妖鬼邪灵,功力高深的调香师傅,多少都有些邪门本事。”
春花静听了片刻,待他们闲聊到别的事情上,方才从库房中出来。
出门的时候,春花吩咐身边的常随:“你去打听一下,赵家香药局之前请的那位番僧现在在何处。”
常随应声而去。
春花打包了两副安息香,正要上马车,眼尖地瞅见对面寻家香药局门前也停了一辆马车,油壁紫帘,车头悬挂两丸清心药囊,香气浮动,十分熟悉。
“咦,这不是寻家小姐的马车么?”
熊掌柜在她身边咋舌:“是那位号称汴陵第一美人的寻家小姐?”
春花险些岔气:“寻静宜什么时候是汴陵第一美人了?”
熊掌柜震惊地望着她:“东家您不知道?寻家大爷吧这位妹妹藏的可严了,一年到头都难得出一趟门。据说是一位老画师在寻府画影壁时,偶然从窗棂缝隙里瞥见了她的真容,惊为天人。画师将美人绘成画卷广为流传,却被寻家以重金压下,百姓们都不得见,传啊传的,就传成了汴陵第一美人。”
春花默了一默,感叹:“……寻仁瑞这套路,也太老套了吧。
熊掌柜也感叹:“老套但有用啊。咱们做生意讲究奇货可居,寻家大爷是一心想把妹子嫁入吴王府,这才煞费苦心呢。”
说到此处,熊掌柜突然想起自家东家和吴王府的关系,不由得暗骂自己多嘴。
“那个……这等久居深闺的女子,多半除了容貌一无是处,哪能比得了咱们东家,这个……豪爽大方,见多识广,仗义疏财,四海之内皆兄弟……”
夸着夸着,就有点夸不下去。
春花扶额:“熊掌柜,我给您工钱,是让您给我挣钱的,不必口头上奉承我。”
她依稀记得,寻静宜也就是个普通的好看姑娘,怎么就排上汴陵第一美人了?寻家收买的市井喉舌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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