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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春花口中“可好可好”的账房先生。
春花将他描绘得十分沉稳担当,本以为是和褚安平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谁知是个俊逸冰姿的青年,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蔺长思眸中的光芒黯了黯:
“严先生。”
“世子殿下不在正庭中宴饮,怎地到后园中来了?”
“你家东家方才离席,可曾到此?”
严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刺破一切优雅高冷的面具,抵达人内心最深处的窘迫之处。
久居高位,蔺长思并不习惯被如此目光审视。只是他教养极好,只是淡淡地皱了眉。
严衍察觉他的不悦,垂下眸子:“不知世子爷找她所为何事?”
这下,饶是蔺长思的好脾气,也按捺不住。
“我找她,还要你同意不成?”
暖阁的屏风后,有人影轻轻浮动。只是蔺长思目光紧盯着严衍,并未察觉。
严衍觑着那屏风,叹了口气:
“东家小姐确是来过。不过只停留了片刻,便去往西厢厢房中查看燃放香丸的事宜了。”
屏风后的人听他如此说,轻吁了口气。
蔺长思哼了一声。欲转身离开,听见对方继续道:
“前头那句话,是东家小姐方才疾冲进来,嘱咐严某对下一个进来的人说的。”
“……”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严某同意,就躲在那边的屏风后头了。”
一道视线穿过屏风,木楞楞地刺在他身上。严衍恍若不觉,往那屏风一指:
“世子殿下自去寻她,严某告退。”
蔺长思在暖阁中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踱到屏风后头。果然见到春花缩着脑袋蹲在角落,皮笑肉不笑地仰头看他。
他面容浮上苦笑:“你又何必如此?”
什么叫做小阴沟里翻了船,春花总算是知道了。
大家都在江湖上混,彼此都该留有几分余地,遇事也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何曾见过严衍这般不揪不睬,板板六十四的主?
她是活跃气氛,调解尴尬的好手,旁人难解的心结,她总能三两句话点出各人心中的忌惮和企图,将剑拔弩张的几方撮合成利益一致的好伙伴。也正是因此,长孙家的生意才能做大。
可这个当下,她当真想不到一句能说的话。
“那个……长思哥哥,你听我解释……”
蔺长思面色愈发苍白,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在袖中紧攥,又松开。
“你解释,我听着。”
“……”
坏了,真要她解释?
他不是应该说,我不听!然后拂袖而去么?
“呃……
春花的大脑飞速启动,无奈平时举一反三的聪明脑袋到这时仿佛被水浸了一般,转也转不动。
蔺长思看出她编得艰难,苦笑一声:
“你别编了,编出来也是骗我。”
春花就是再木讷,此刻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伤怀,不由得一怔。
“长孙春花,我问你,今日这场斗香大会,可是我母妃让你办的?”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春花犹豫再三,还是老实道:“其实,是我向凌姨建议的。”
“凌姨忧心你的婚事,我便想了这主意,借斗香大会让你见见城中这些名门闺秀,若有你中意,凌姨也中意的,你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蔺长思咬着牙花,声音发颤:“长孙春花,你操的好大一份闲心!你是我什么人,竟来张罗我的婚事?”
春花不敢直掇他逆鳞,只好软言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么。何况,成与不成,还是在你,凌姨也不会强逼你非娶哪家姑娘不可。”
“若是这些姑娘,我都不喜欢呢?”
春花一怔:“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也别太挑了。我看寻家那位妹妹就很合适。品行相貌,都是万中选一。除了哥哥差劲,别的什么都好。你若娶了她,千万记得和大舅哥少来往。”
“……”
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恨不能把她的头拔下来掏一掏,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他本是温和柔善之人,鲜少生此怒火,只觉喉头一股腥甜,胸中疼痛欲裂。一手捂住胸口,重重咳嗽起来。
春花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手臂,搀他到椅子上坐了,要奔出去叫人,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四下陡然静谧,窗外一只燕雀扑棱棱地飞了过去。
春花屏了气息,一眼撞进他微红的眸子。
“你……”他微微喘息,“当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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