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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说了一个也字,白舒也有些理解了,因为而今的太虚观和剑宗一样,都没落了。
不用多说,谁都能想象得到,太虚观鼎盛时期,观中弟子各有千秋,法力通玄者数不胜数。
那种波澜壮阔的时代,现在白舒想都不敢想。
宗主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座剑冢,目光中全是怜惜,白舒多多少少能明白宗主的感受。
这些剑,静等着腐朽,就和人一样,一天一天在衰老过去,没人能长生不老,也没有剑能永垂不朽。
“坤熹和乾沧,已经是剑宗之中流传最久的两柄剑了,如今问儿不在了,这剑也该回去睡着了。”宗主用手指缓缓摩挲着坤熹的剑柄,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走吧,坤熹的冢,就在前面了。”宗主引着白舒继续往剑冢深处走去,星光之下,白舒仿佛听见了剑冢之中,剑的叹息。
穿过密密麻麻的剑冢,地势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广场之中,另有六座区别于普通剑冢,更大的剑冢。
三座在前,两座居中,另有一座剑冢,孤零零的在广场的尽头,再往前面,就是孤绝的断崖,没有路了。
“这是?”白舒能看出这六座剑冢的不寻常。
宗主解释道:“最前面三座冢,第一冢里是剑宗开山大弟子钟无涯的剑,名为挥山。”
“中间那冢里,是剑宗第一代剑圣奚岚的剑,名为惊杀。”
“最后一冢里,是路过剑宗,和奚岚站了个平手的一个叫做柳白的人的剑,他的剑叫做扶摇。”
这些名字根本不用任何解释,开山大弟子,初代剑圣,这些称呼已经能代表足够多的东西了,都是在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物。
更不要说其中那叫柳白的人,居然还不是剑宗的人,他的剑留在剑宗,更显传奇。
白舒面对这三座剑冢,肃然起敬。
“这三座冢里面,只有惊杀剑冢是个空冢。”宗主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遗憾。
“剑呢?”白舒自然想知道因果。
宗主摇头道:“遗失了,几百年前曾经被人启出来过,有说是惊杀剑被那弟子带去先圣岛了,也有人说惊杀剑遗落在了茫茫东海之中,总之就是找不到了。”
白舒忽然想到了太虚观后山那间宽大的木屋子,他在那个云淡风轻的午后进去看过一次,白访云的灵位就摆在里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白舒以为这些英雄会被人忘记,但实际上,他们就和剑冢里石碑上刻的这一个个名字一样,他们名垂千古,永远被人们铭记,被人们崇敬着。
剑宗和太虚观很像,不管是洗剑池还是灵堂和剑冢,总有些共通之处。
宗主走过了那三座并肩的剑冢,对白舒说道:“它们三个曾经一起度过了数百年的时光,如今少了一位,其他两把剑也会觉得剑生有些寂寞吧,尤其是扶摇,他毕竟和惊杀纠缠了一辈子。”
都说人生寂寞如雪,可在剑宗之内,还有剑生这个说法,剑的一生,比人的一生要简单,但却要更加的的悲壮。
宗主这句话说出来,白舒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了,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剑也有感情。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白舒有了一刹那的恍惚,很快白舒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太虚后渊之下那把剑,就有感情。
“这就是乾沧和坤熹的剑冢了。”宗主说完这句话,站在两座剑冢前,久久没有挪动一步,似乎已经铸成了雕像。
乾沧和坤熹是上古名剑,陪着剑宗风风雨雨已经有了千年之久,一千年能不能将山变成海,白舒并不清楚。
但白舒知道一千年不足以改变一柄极好的剑。
因为乾沧和坤熹没有锈烂,小白也没有离开过那渊底一步,若说矢志不渝,人比起剑来,终归还是差了太远。
宗主忽然抬了抬手,就像方倩对着那湖水抬手一般,盖着坤熹之冢的那块厚重的石板就凭空的飞了起来。
宗主将坤熹抛向了剑冢之中,那石板又轻飘飘的落下,除了地上多了一些灰尘,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一样。
白舒知道,用不了多久,夜风吹过几遍,这些灰尘都将消失的无影无踪。
宗主还是没有说话,如同做着告别,她仿佛将这次封剑,看做是和凌问儿真正的分别。
“有一年我给我师兄配药,少了一味碧落山上都找不到的药材。”宗主忽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洛国与华国交界之处,有群山莽莽,盛产草药,其中有一座终年环绕在云雾之中的山峰,极少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可恰好那年我去,瓢泼大雨,云雾全部消散了个干净。”
“我踏着泥泞的山路登到了半山腰,见到了一条巨大的瀑布,从绝壁飞流直下,瀑布对面有一个凉亭,尚可避雨。”宗主眉眼愈发的温柔。
“我一进亭子,就见到凉亭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花篮,里面什么花都有,花团锦簇之中,睡着一个婴儿。”宗主嘴角泛起笑意,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事物。
“我在那凉亭中等了三天,没见到除那小婴儿以外任何一个人,于是我把她带回了剑宗,让她跟了我的姓,取名为凌问儿。”
白舒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问儿二字,问的就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被人抛弃了么?”宗主满是不理解道:“她明明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东西,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出现在那种荒僻的地方呢?”
白舒终于敢说话了,他笑道:“我娘说不定是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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