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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苑。
苏舜尧面色铁青,一掌拍到桌面上,好似天塌下来一般,高声呵斥一句:“你还敢替她求情?要不是她贪玩误事,你们今日怎么可能见不到太子?”
愉景静跪在苏舜尧面前,屋外鞭打声,一下下落在了她的心上。
因为今日她在溪水边睡着了,而花成子看她熟睡,不忍叫醒她。
待她醒来,傅长烨已经策马远去,她们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并没能和他说上话。
苏舜尧为此大发雷霆,待她二人一回府,他便招来家仆,一把将花成子推倒在地,命人往死里打她。
她的过失,导致花成子受罚。
而花成子为了不让她自责难过,一声不吭,紧咬牙床拼了命地硬扛着。
大袖下愉景将手握成了拳头,低声乞求,“父亲,女儿知错了,下一次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求您饶过花成子,她还小,才十岁......”
“愉景,你要懂得,这世上只要犯错,就得受罚,今日这二十鞭,花成子必需承受。”
苏舜尧目光狠厉,不依不饶。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们能有几次见到太子的机会?难得一次还不知道好好把握,以后还怎么靠你进宫?”大姐苏向情在一旁,添油加醋。
“所以说,抱养的就是不贴心。家鸡打了团团转,野鸡打了满天飞,府中大事,都不在她心底。”
二姐苏向心帮腔,煽风点火,她说的话粗俗无比,引来苏舜不满的目光。
“父亲,明日女儿无论如何,都会再见到太子爷的,我会向他献媚,向他邀宠,一定让他喜欢上我。”
“我答应您,我会是灯会上,万千人中,那个最会跳舞的人,请您留花成子帮我提裙。”
明日景明坊会有大灯会,各处张灯结彩,舞台花车高筑。
在那徐行游展的花车上,更会有平日里众人千金难求一面的歌姬舞妓,比试较量,争夺花魁。
在那花魁争夺赛中露面,愉景本不愿,她比谁都明白,只要她在那花车上现身,她一辈子再也脱不开歌舞姬的身份了。
若生父母是极重清誉之人,
她岂不是给生父生母抹黑了?
所以,之前愉景一度十分抗拒这件事情。
苏舜尧摆了摆手,命院中挥鞭之人停下,愉景夺门而出,入眼便是花成子遍体鳞伤,躺在血污中,已是奄奄一息。
“姑娘,没事,别哭......”花成子奋力抬手,想要帮愉景拭去脸上泪水。
手指之下全是血迹,花成子见自己把愉景的脸弄脏了,慌忙去擦,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全溅在了愉景身上。
“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花成子说罢,歪歪扭扭倒了下去。
愉景连忙唤她,她却毫无反应。
愉景慌了,颤抖着手去探她鼻息。天色暗,没有风,一片死寂,花成子再没了呼吸。
死亡突然降临,愉景傻愣愣地看着花成子,一下子觉着,以前光鲜亮丽的日子,顿时失去了所有颜色,唯剩惨淡的黑白调。
她从心底开始发凉,如坠冰窖。
愉景缓缓起身,任身后小厮侍女扑上前来,心如死灰。
她明白了,今天躺在地上,丢了性命的是花成子,若是她再次违背苏舜尧,那躺在地上的,便会是她了。
她和花成子一样,在他眼底,不过就是枚棋子,仅此而已。
她转身回顾苏舜尧和她养母,想起他们夫妻私下里说的话,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待她帮大姐二姐铺好路,她或许连花成子都不如。
在苏舜尧眼底,她就是一个歌姬,一个舞妓,仅此而已。
她紧盯着他,余下的养育温恩情,消失殆尽。
她在心底痴笑他,他也太小看了她。她握紧了拳头,暗自说道,她一定会登上皇后之位。
她装出被惊吓,老老实实听命于他的样子,恭敬说道:“父亲,花成子不中用了,您帮女儿重新选个侍女吧。”
*
第二日,景明坊。
愉景一身白衣,静坐在花车中,两侧呼声滔天,白矾楼上下更是站满了围观的人。
贵女们一边骂着伤风败俗,一边偷窥歌舞伎们的衣着头饰,随后脸红心跳,暗自揣摩归家后也要如此装扮自己,以博情郎和夫婿
欢心。
另一厢,文人墨客,临窗而立,一壁欣赏美人美景,一壁附庸风雅,题诗作赋。访巫山云雨,探名花名柳,也一直为他们所津津乐道。
花魁赛始,先出场的,是教愉景舞姿的行首魏如霜。
魏如霜是愉景教导嬷嬷的干女儿,生得风流放荡,也洒脱得开,很得苏舜尧的喜欢,常与她勾勾搭搭。
她曾教过愉景房中术,她言语轻浮,说的话大胆露.骨。
她说女儿家是男人的续命水,能化男人的骨头。
而今日愉景能在花车上,也有一半是因为她。
她向苏舜尧献媚,说傅长烨那样的寡欲男人,对付他有很好的一招,那就是激发他的占有欲,让他吃醋。
而让一个男人,强烈地想要占有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抛头露面,让她受男人追捧,让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样他的征服心才会彻底爆发。
对此,苏舜尧竟然认同了。
所以,便有了这一出。
魏如霜衣衫轻薄,一身媚态,出现在花车上,引来京中无数纨绔子弟的追捧。
她现生后,鼓声激昂,花车顶端,更是像仙女散花般,铺天盖地落下花瓣雨,将人群喧嚣拉到鼎点。
一支舞毕,鼓声急停。
人群面面相觑,不解何意,就在他们静待之时,悠扬笛音从花车中传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轻纱车帘拉开,愉景帷帽遮面,徐徐展臂,力聚手腕,一把将长袖挥出,引来一阵叫好。
白矾楼上,傅长烨静听着随从来报,“昨日晚间,从苏府里抬出了一人,是愉景姑娘身边的那个侍女,已经没了呼吸,被扔到了城西的乱葬岗。”
花车上的白衣女子,长裙曳地,脚步轻移,越转越快,衣裙随她转动,从楼上往下看,只觉是一朵盛开的白玉兰。
傅长烨蹙了蹙眉,目光落在她那柔若无骨的腰身上。
那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看上去极为纤细,可是手下触感......却柔软至极,是冬日暖手的好去处。
“就因为昨日她没能与我说上话,所以苏舜尧就这样罚她?”傅长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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