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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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很体贴地隔空朝他摁了摁手：“没事熊哥，大家自己人，虽说我后面吧，吃了一刀……”</p>

他把外套下边缘翻起，给熊黑看右小腹上道抓痕，这一道不深，创口细，看起来跟刀撩得差不多：“但好在只破了点皮，没大碍。再接着反正就是打呗，几个其实不经打，但架不住人多，我撂倒他们之后就跑了。其实当时，还存了个心思：我认为他们是板牙的人，想反过来偷偷跟着他们，要是能跟去他们的窝点，不也算意外收获嘛。”</p>

说到这儿，他仰头灌了两口酒。</p>

截止目前，应该圆得还行、没破绽。</p>

熊黑说：“你也该跟我说一声……”</p>

炎拓放下啤酒罐，抹了下嘴：“手机掉了，让几个捡走了。”</p>

原来如此，熊黑恍然大悟：难怪最后一次，电话接通了却没声，再之后，就彻底关机了。</p>

他说：“然后呢，应该不是板牙的人吧？”</p>

“最后确定不是，就是打-黑棍捞偏财的混混，这我能饶得了他们吗？后头还挺复杂，不细说了，反正动我的一共四个，一个一个，我都给好好发送了。手机也折腾故障了，我拿去修了一下……”</p>

他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喏，还给赠了个巨丑的壳。”</p>

熊黑听得叹为观止，末了指了指仍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等他好了，你俩一起去拜拜吧，你这什么运气，接二连三的，尽碰到这种破事！”</p>

炎拓苦笑：“不提了。熊哥，林姨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出了点事、手机又坏了，耽误了。问我我也这么说，细节什么的就别提了，显得我怪没用的。”</p>

他把啤酒罐底在台面上顿了顿，和熊黑隔空碰杯：“恭喜你了熊哥，我这儿没立着功，你重大突破……对了，你说崩了姓蒋的半只脚，枪崩的啊？这得让吕现处理一下吧？”</p>

熊黑一声冷笑：“处理？他也配！烂着吧就。”</p>

***</p>

聂九罗晚上睡觉，手机都是关静音。</p>

但这一晚睡到半夜，愣是被手机屏上烁动不息的亮光给晃醒了，睁眼时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p>

她拿过手机看，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号码，因着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断了。</p>

往前翻，这个号码已经打了二十多次。</p>

正纳闷着，新一轮的屏闪又来了。</p>

聂九罗迟疑着揿下了接听：“喂？”</p>

头居然是个口音挺重的男人：“你博社咧，等一哈。”</p>

聂九罗一头雾水：“啊？”</p>

……</p>

四十五分钟后，也就是凌晨两点左右，聂九罗顶着渐小的雪、匆匆打车赶到目的地。</p>

这是个位于城乡之交的私人板材厂，按说这个点，正常厂家都不该开工，但私家作坊弹性大，年底有笔大单子急着交付，是以半夜了机器还在轮转不休。</p>

聂九罗穿过杂乱的场院，走进嘈杂而又简陋的厂房，里头木头味儿浓重，空气中都飘着刨花屑，赶夜工的工人们好奇地瞅着她，有一个人给她指路，意思是，往里去。</p>

她一路往里，走着走着，边上堆着的废板材块旁忽然立起一团东西，叫她：“阿罗。”</p>

聂九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木头疙瘩段成了精，再定睛看时，心里头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p>

是邢深没错，没戴墨镜，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脚上只剩了一只拖鞋，身上裹了条脏得看不出花色的毛毯，应该是好心的工人可怜他冷、借给他裹的。</p>

聂九罗走近他：“什么情况？”</p>

***</p>

邢深就着轰轰不绝的机器声响，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p>

他落地之后，察觉到亮灯，下意识就冲进了黑暗之中，匆忙间回头一瞥，看到蒋百川已经被硬生生拽进了窗内。</p>

“反正我也救不回他，能跑一个是一个。”</p>

他发足狂奔，而蚂蚱只会比他跑得更快，如一只贴地疾掠的野猫。</p>

没多久，后头就有人亮起手电追上来，邢深不依赖光，反而比对方灵活多了，过程中，对方放了两枪，不过一来太黑，二来人在奔跑，手端不稳，所以两枪别说打中他了，压根连近他的身都没能做到。</p>

逃至村外、靠近路道时，他听到有车声渐近，于是当机立断，转身贴地扑倒，觑准追赶者中的一个，抬手就是一枪。</p>

人猝不及防，应声而倒，而另外两个也大吃一惊，立马趴倒在地，邢深就趁着这机会，爬起来向着路道疾冲，原本是想拦车的，虽说想让蚂蚱也一同上车相当困难。</p>

然而运气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是一辆拖板材的皮卡车，而因为板材太长，后车斗的挡板是放下来的，邢深用尽全力，扒住车边一跃而上，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蚂蚱也窜进了车斗。</p>

开车的人有所察觉，但以为是有人扒车，所以非但不停，反而油门一踩、疯狂加速，等几个追他的赶上来，路道上早已黑漆漆的、空空如也了。</p>

就这样，他被一路带进了板材厂。</p>

听到这儿，聂九罗下意识看向左右：“蚂蚱呢？”</p>

邢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你放心，进板材厂的时候，我就让它下去了，躲在外头呢，不会惊着人的。”</p>

顿了顿又说：“逃得仓促，什么都没带。好在我记得你的手机号，所以朝工人借手机，请他一直帮我拨，毯子也是他借我的，就是给你指路的个……你如果方便，帮我给他转一两百，意思一下。”</p>

聂九罗嗯了一声：“蒋叔他们呢，怎么样了？”</p>

邢深摇头：“不知道，可能束手就擒，也可能把对方反杀了——后者可能性比较小。”</p>

聂九罗翻出手机。</p>

邢深猜到了她的心思：“如果你想给蒋叔发消息，我建议别，现在蒋叔的手机，未必在他自己手上了。”</p>

聂九罗说了句：“我有分寸。”</p>

她点开阅后即焚。</p>

和“头”的对话栏空空如也，“阅后即焚”的好处在此时体现无疑，她在蒋百川的手机里是隐形的。</p>

她想了想，网上临时搜了张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坐台女照片传了过去，然后键入一行字：年底优惠，单次一千八，包夜五千，老板什么时候再来啊？</p>

头秒读，但没回复。</p>

聂九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说了句：“手机确实在别人手上。”</p>

顿了顿又问：“地址在哪，总得过去看看情况。”</p>

邢深提醒她：“对方人多，有枪。”</p>

聂九罗还是句：“我有分寸。”</p>

她先过去向个帮邢深拨电话的人致谢，再回来的时候，左右手里都拎了方扁桶。</p>

邢深问了句：“这是什么？”</p>

聂九罗回答：“汽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