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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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打手愣了一愣，为首的蒋勇是白玉波的得力干将，瘦高个，略显阴沉。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阿竹姑娘，今日贵客临门。你若打着落水让贵人们救的主意，趁早别做梦。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你若现下跳下去，捞起你的只能是我们了。”

说着他和几个打手都笑着靠近。

元冷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春阳，心里一阵冷。她冷冷道：“没人与你们说，我乃富春渔女，水性最好，风浪里如履平地么？”

她捋了捋额前碎发，凝视着他们道：“我从这里跳下去，游到画舫前头，你们都没人能碰到我衣角，信么？今日贵客多，等我游过去，就在河中对着前厅贵客们大喊救命，喊有歹人欺压良家。白楼主会喜欢这个新排的曲目么？”

这几个打手没想到她这般无畏，不由都愣住了。

平日里只觉这绝色琴师，见他们就低头远避，似乎十分羞怯胆小。哪里知道竟是个硬茬子。但白玉波御下严苛，他们不敢搞砸她的事情。

蒋勇几人脸色变幻，显然拿不定主意。

元冷竹凝视着蒋勇众人。他们只觉她艳光照人气势逼人，竟无法与之对视。

元冷竹从小在船上长大，不说栏杆，桅杆顶也常去玩耍。此时她挂在栏杆上，手腕一转，已将襦裙角扎在腰间，一幅立刻要松手入水的模样。

蒋勇几人终于不敢向前。犹豫之间，却听一群人道：“这位姑娘说得好！原来你就是玉穹娘子的琴师。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之琼玉！”

“没错，从前总是听琴而不见面。如今一见之下，才知道姑娘行事如此脱俗，想必等闲人皆不入姑娘法眼。”

元冷竹挂在栏杆上，河上清风吹拂，两袖轻舞，似乎要飞上云霄。她看着在他们身后的宁玉穹给她使眼色，又看到白玉波笑得十分开怀，却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心里明白，定然是宁玉穹听到风声，搬来救兵为她解围。

却听响亮的一声“啪”，白玉波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蒋勇的脸上。她扭头道：“姑娘，这贼子自己起了恶意，姑娘可别听他挑拨。不若挂他旗杆，给姑娘出气。”

元冷竹看白玉波假充好人，也不知道方才她给自己安排了什么样的出场。但此时看她虽然动怒，眼里却隐藏着得意。白玉波多半觉得她的阴谋得逞了罢。

元冷竹往日虽为宁玉穹操琴，总是十分小心，避不见客。如今在她在许多人面前露面，白玉波自然觉得她赢了。

可惜，重生一世，元冷竹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她提出举办曲会，本来就打算露脸。

“白楼主你的恶奴如何处理，你何必问我一个小小琴师。诸位公子，琴师元冷竹，见过诸位了。”

洛亦寒站在宁玉穹身旁，盯着元冷竹，心中不平。没想到平日里她从不正眼看自己，今日对着这金陵士林，她倒这般有礼。

来的人皆是江南才俊，非富即贵，品貌一流。他们都是听闻肃王登了画舫，特地来看热闹兼找场子的。肃王那句“秦淮歌舞几时休”，简直将整个金陵士林都踩在了脚下。

肃王当日的话传出来，众勋贵才子们皆愤愤不平。岂不闻书剑江湖，君子六艺。圣人忧国忧民之时，也要在川上高歌。乐发乎心，取之礼，乃大道也。我们江南人不过平常爱听点曲子，喝些小酒，这就成了罪过么？人人都得像你肃王一般，当个苦行僧么？

不意他们上了玉波楼画舫，肃王还没看到，倒是认识了这般品貌出众的佳人。看来秦淮上又要添一艳。有些好事才子，已经开始琢磨要送给她什么名号。

云冷竹一眼扫过众人。前世这场聚会，盛名远扬。她在家中就想好了，她此次一定不能缺席。她要赚千金诊费，就着落在这些或狂放或清雅或奇崛的江南士林身上了。

临了她的计划，被肃王和白玉波搅乱。不过现在她给众人留下弱女子独斗恶霸，十分不俗的形象，也算个不错的开局。

她翻了过来，翩然落地，身姿极为曼妙。众人中，有位生得十分清秀的青年忍不住赞道：“元姑娘，您这可是云林舞步么？”

元冷竹看着他，微微颔首，“公子是行家。”

男青年已经激动地向前一步，脸都红了，“姑娘，我乃苏国公之五子尤枫。我有个朋友在编纂古舞谱。正需

要姑娘这般行家，还请姑娘赐教。姑娘，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众才子皆瞪着他，没想到平日里从不参加宴饮的家伙，出手就这般鲁直。原来尤枫只不过是眼高而已。

元冷竹微微一愣，这写舞谱的故人，她也有一位。算来，也该在今日相见，不知何时会上船。那人朋友遍天下，也许真与尤枫相识。

她看着尤枫的模样，倒有一些感慨。没想到她能看到那一脸严肃的尤大人，如此青春年少的模样。

因穆明泓自己十分端肃，故而他的臣子们也都一个个拧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看到这样可爱活泼的青年，她心情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