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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碧萧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阿竹,他是什么人,与我无关。父亲信任他,让他做我的老师。我自然听从他老人家的话。”
元冷竹凝视着她,还是难以分辨她到底知道多少。“魏涟是谁的人?他这般危险,我要告诉父亲!”
元碧萧靠在轿子中,捂着胸口,脸色不太好,显然是犯病了。
元冷竹?她的模样,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元冷竹扶起她,喂她喝了口水,半响她脸色终于好了许多,抬起头道:“魏涟已经回乡了。大概是他向求婚之后,他就跑了。”
元冷竹?着她:“千金名医说他医病不医命。元碧萧,阴谋只有在暗处才用,如今的心思都被揭破。就不能老实些吗?”
元碧萧喘了片刻,才终于能开口,她抬起头看着元冷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未来可期,我却来日无多,我老实些什么用,不如痛快些。”
元冷竹冷笑道:“我?只求个自己痛快,却不像你一般,要搅得大家不安宁,才痛快。”
元碧萧微笑了道:“阿竹,我还是真爱跟说话。没错。们各个都痛苦,我就开心了。”
元冷竹见她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中透着一丝疯狂。元冷竹轻声道:“我师父昨日送信来了,他要到京城了。”
元碧萧眼中的疯狂瞬间消失了。元冷竹凝视着她:“在秦淮上他了那么久,是因为他对你不假辞色,祸害不到他么?”
元碧萧一怔,笑得很开心:“怎么如今我在妹妹心?,成了这样的洪水猛兽么?只是见不到,就更想见而已。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识破了我,所以才一直不肯见我?”
元冷竹凝视着她,今生她尽量不与元碧萧多来往,所以她?不曾为她引荐过秦王。秦王始终没有吐口再见元碧萧,他们的关系还停留在了月夜文德桥上,秦王为她吹笛之时。
元冷竹不由伸手摸了摸元碧萧的脸颊,她因发病而鬓角微湿,?上去也更加苍白羸弱。
元碧萧惊讶地望着她,却听元冷竹轻声道:“在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留恋挂牵的人和
事么?就这么想死么?像这般,千金名医也不能够给续命。”
元碧萧亦凝视着妹妹,微笑道:“啊。谁说我没有?若是我没有,我早就不苟延残喘了。阿竹,不要同情我,应当恨我。”
她亦伸出手去摸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阿竹,不知道,愤怒痛恨时候的模样,多美,胜过一切。”
元冷竹着实没法理解姐姐。她看着姐姐慢慢离去的身影,照前世的时间,她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她本以为今生元碧萧会和穆明泓成就一双眷侣,她也不会像前世那般早逝,穆明泓?不必对着自己痛楚辗转。而自己?不用在她的阴影中,苦求而不得。
哪里知道,一切皆与她想的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今生如此,那么前世呢?今生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开初她就告诉了穆明泓自己的名字。在画舫那夜,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耳朵边,反复念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魏涟从开始就知道穆明泓和自己的纠葛,而元碧萧又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前世,她还做了什么?
元冷竹派人暗中寻访魏涟的下落,只觉得若是找到他,?许就会窥见前世的真相。
元冷竹本不想再纠缠于前世,可是这个疑问却如鲠在喉,让她无?释怀。
一直到七夕宴会上,她依然在思索这件事,下意识地寻找穆明泓的身影,却被告知,肃王在为皇帝斋戒,今夜不来了。
元冷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往日不想见他,他如影随形。今日却找不到人了。只是又该如何问他呢?
只是前世的穆明泓,已经留在了前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她不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愧是皇家御藏,甘冽醇厚。
却听有人道:“这位就是元大人家的二小姐吧?您与姐姐生得真像。您这裙子如此别致,这裙角上缀着的可是南海明珠?”
元冷竹?着眼前好奇地询问她的世家小姐们,又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堂姐妹们。元凤鸣三人脸色都不太好,但她们身边亦有些女孩子围着。
元冷竹微笑道:“裙子袖边儿上用的都是云南来的壮锦,珍珠亦是广西合浦的南珠。这壮锦的刺绣花样,与京城不同。陵城公主得了些壮锦,我们家?得了些。”
众贵女皆道真是巧思,?在暗暗估量她裙上南珠的价值。
元冷竹微笑着?着元凤玉。她们姐妹三人当日挑衅过后,她就派人顺藤摸瓜,摸到了她们之前去的店铺。从这些店铺中,顺利追查到了大夫人洛盛雯为此次七夕宴会定下的裙子和头面首饰。
她大方地替洛盛雯付了尾款,将裙子头面都取了回来。她又将她此次从江南带来的南珠,缀在了裙角上,按照江南流的样式,命府上绣娘稍稍改动了裙子的样式。
这一下她们到了宴会上,这装扮立刻先声夺人。
只是姐妹们的裙子上的南珠大且圆润,而她这条裙子最素,裙角上的珍珠?最少,但却是带着一点儿玫瑰粉的罕见南珠。南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越发名贵。
元凤玉最是生气,往日她们元家女孩子出行,她一直是那个打扮的与众不同,最夺眼球的人,现在这风头竟全被元冷竹抢去了。
却听众人道:“陵城公主到!”
众贵女纷纷从桌前站起行礼。
元冷竹亦抬头望着从金碧辉煌的大殿门口,昂首走入的小姑娘。只见她今日打扮得更加珠光宝气,顾盼之间贵气十足。
她微扬下巴,叫众贵女平身,她的目光在场中逡巡,最后落在了打扮得最为清雅脱俗,十分醒目的元冷竹身上。
元凤玉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这位公主脾气古怪,走到哪里都要艳压全场,最见不得别人标新立异。
元冷竹见公主径直走了过来,?不落座,只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那十三四岁的华贵小女孩,十分好奇地盯着她道:“怎么会待在这??我方才还在找你呢。裙子不错。”
众人没想到她们竟早就认识的模样,而一贯刁钻的公主居然没找元冷竹的麻烦,还夸赞她。
元冷竹亦有些惊讶。前世这位陵城公主,可没少找她的麻烦。却听元凤鸣忍不住道:“
公主殿下,您如何与我堂妹相识的?”
陵城公主惊讶地回头看着元冷竹:“是元太傅的女儿?他让你开乐舞班子?”
此话一出,众贵女皆哗然。
元可儿小心翼翼地问:“听闻公主此番找了个新来京城的乐舞班子,难道是我姐姐开的么?”
她这一句话落下,众贵女更面面相觑,又?着元冷竹端庄的模样,不由道:“许是认错人了吧?”
“对啊,元太傅门风多么严啊。”“是啊碧萧小姐一年到头都不会出门,端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位元二小姐,怎么可能开什么乐舞班子。”“我家姨娘在家时候倒是干过,她一进门就被我爹勒令关张了。”
元冷竹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她淡淡道:“我自幼喜爱乐律,乐舞班子,正好与各位乐届前辈同人交流。一不偷二不抢,自食其力,我不觉的这什么好大惊小怪。”
众女没想到她这么大方地承认了,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言。
而陵城公主眼中的兴趣,倒越来越浓。她伸手就拉着元冷竹道:“这人果然有趣。这番歪理说的不错。”
元冷竹?着兴致盎然的公主,心中微叹。前世自己百般讨好她,都被她斥为别有用心,这长嫂当得十分痛苦。
好不容易陵城出嫁,没想到她夫家规矩森严,小两口虽恩爱,但经常闹得鸡飞狗跳,常往宫里跑,让人给他们说和,麻烦上添了麻烦。
元冷竹的目光朝男宾那边扫了一眼。隔着帘子?不分明。不知道公主的心上人来了没有。总算今生自己?可以悠闲看戏,不用做那戏中人,被人品题了。
陵城公主不管众人,只拉着元冷竹往后花园走:“怪不得口气这般大。原来你是元太傅的女儿。”
元冷竹点哭笑不得,这位公主还真是脾气古怪。前世她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是抢姐姐未婚夫的心机女,从来对她百般挑剔,没有好脸色。今生她一句话说到了她心上,就这般待她与众不同。
元冷竹问:“公主,一会儿开宴了。您要带我去哪儿?”
陵城公主道:“不要啰嗦。去了就知道了。”正说着,
却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头上都是汗,道:“公主,方才太后娘娘叫我过去骂了一顿。这次你可得帮我。”
他?到元冷竹,不由一怔,道:“怎么进来的?侍卫们怎么?守的,不是告诉他们,拦住们筇竹班的人,不许你们进来吗?”
元冷竹闻言不由沉下脸来:“我乃元太傅之女,收了公主帖子自然能赴宴。倒是国舅大人,为何言而无信?”
她看着公主,轻轻甩脱她的手,?不走了,道:“我筇竹班为今日之宴,排演许久,还置办了新的头,指望在此时一鸣惊人,怎么公主要食言了?”
陵城公主皱眉道:“舅舅,太后不是常常骂吗?最近皇上病重,宫里人心情都不好。我办这曲会,就是让大家都松快点儿。娘亲真是不识好人心!舅舅,今日这堂会若办砸了,我就再?不理了!”
那中年男人,正是太后的幼弟,陵城公主和穆明泓的舅舅慕容哲。
元冷竹?着他,他前世为人懦弱愚蠢,又贪财好色,经常被言官抓到把柄,令穆明泓十分头疼。
元冷竹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不成器的勋贵。但在方家碰到他之后,她却不这么?了。
她凝视着此人。重生之后,才发现前世许多人都隐藏着另一面。这位国舅羽落候呢?
慕容哲被元冷竹?的心中发麻,这女孩子这般绝色,可这气势怎么如此惊人,宫中主位的娘娘?不过如此。
一想到自己被这样的小姑娘吓到了,他不由生气,公主他惹不起,这么个小丫头他怕什么?
元阜南的女儿又如何。他哼了一声道:“太后她老人家说了,放着内贡的雅乐不听,听什么乱七八糟的靡靡之音。皇上……”
他总算想起来下句话,是太后说皇帝要不是一门心思搞什么乐律,整日吹拉弹唱,累着了,?不会病得这么重。就该把这些蛊惑圣上的人,都撵了出去才对。
元冷竹?他的神色,就猜到了太后后面的话了。
太后慕容玥离,并不是当今景宏皇帝和穆明泓的亲生母亲。他们二人的生母,都在前朝激烈斗争中,被前朝的皇贵妃暗害了。
这位前朝皇后,只生了陵城公主一个女儿。她从龙功,两代皇帝都对她十分优容。但她为人刻薄寡恩,除了对陵城公主,待别人都很苛刻。
元冷竹一进皇宫就想起了自己前世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她都有点喘不上气来,痛痛地喝了杯,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如今?着这些熟悉的场面,她更不由心生厌倦。若非推辞不过,她今天可真不想来。
她淡淡地看着慕容哲道:“太后未曾听过我筇竹班的乐音,想来有些误解?未可知。何况今日这七夕大宴,是公主殿下张办的。我要听公主殿下的示下。”
陵城早就嘟起嘴来要发作了,听到元冷竹这两句话,她的脸色才转好了。她生气地道:“舅舅,不帮我就是了,还到母后面前告状,着,今日之后,我再跟算账!”
那慕容哲急了,他一贯不成器,总被姐姐责骂,全靠这位小公主撒娇卖痴帮他转圜。他得罪谁?不敢得罪这甥女儿。
他忙道:“是舅舅的错!”他立刻转头对元冷竹道:“还不赶紧叫你的班子进来。?面台子都搭好了!”
他这一声令下,守宫门的侍卫放人,元冷竹这才收到了方才宁玉穹拦在宫,给她送来的告急消息。
三人一起朝御花园走。
元冷竹?了?成事不足败事余的国舅慕容哲。
见他?正瞪着自己,气呼呼的模样。
元冷竹道:“国舅爷,那方家宅邸,年久失修,这日我们雇了匠人来修整房屋。虽然宅子地段尚可,?不值得国舅这般惦记吧?”
陵城公主穆明芸亦扭头?着舅舅。
元冷竹?慕容哲的面色一变,鼻尖上甚至冒出点儿汗来,她心中不由狐疑更深。
却听慕容哲急道:“们在修整房屋?那一大车一大车的泥,们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元冷竹凝视着他道:“宅子的下水不太好,是疏浚下水时候,挖出来的泥。我们还要在各处屋宇之间,重新铺设下水渠。国舅这是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动静?以为我们在挖什么?”
慕容哲掩饰地道:“哼,早就告诉,那老婆子骗人
,不过一个租客,这般折腾下来,房租?不便宜了吧?”
他又?着元冷竹,极力压着他眼中的渴望道:“这破房子,租了是不是后悔了??在公主的面上,我租给我家的别院,在内城,把这房子让给我如何?”
他这番话说完,?到穆明芸与元冷竹都奇怪地看着他。他立刻道:“我这不是在那儿,?中个小情儿吗?就图住得近点儿,省了每日奔波的劳苦。”
穆明芸扭过脸去啐了他一口,道:“把我们当成跟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了吗?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元冷竹盯着他,却忽然道:“方才国舅提醒了我,说到挖什么。这日姑娘们说夜半后院常异声。?不知道是人还是鬼。不如挖开??。”
慕容哲这次可真急了,脱口而出:“不可!”
元冷竹心下了然。穆明芸瞪着他。
慕容哲连忙道:“不是,开工破土挖东西,又担心是鬼神之说,可得慎重,先找个和尚道士啥的??风水日子,再做个七七四十九天的?事,问过了说不妨事,再动土才是。们小姑娘就是什么都不懂,瞎折腾。”
穆明芸哼了一声道:“听起来就无趣。”转开了话题。
元冷竹?着那位头上都开始冒汗的国舅,淡淡道:“国舅,天太热了是么?不知道这戏台可搭了凉棚?这贵女们也都禁不起晒。”
慕容哲松了口气,又神气起来,不耐烦地道:“这点小事,还用你说?”
说话间便到了御花园,元冷竹隔着黄瓦红墙,远远地,她就?到了那高耸的戏台。
慕容哲哼了一声道:“怎么吓傻了么?十日之内,做的这么好,除了我还谁能办到呢?”他又?着穆明芸道:“公主,?我多用心,公主就不要为了方才的事儿生气了。”
穆明芸哼了一声,拉着元冷竹进了园子,亦十分骄傲地问她:“如何?见过这样的戏台么?”
元冷竹怔了一怔,才微笑道:“果然宏伟,只有皇家才这样大的手笔。”
但她却想起了前世穆明泓登基之时出的事。当日在太庙祭祀,告之天地之时,穆明泓要登高
台,可那高台却轰然倒塌。
这?是他被认为是亡国之君的原因之一。元冷竹?着这戏台,下层的高台彩画明丽,除了少了两条金龙之,与前世那台子可称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沿着高台转了一圈。这高台搭在御花园的清波池旁边,借清波池旁的回廊又搭出了观众的座次。
?上去设计精巧,只是戏台上并无遮阳的顶棚,似乎如此视野更加开阔了。
元冷竹站定了。前世穆明泓从高台跌落,幸亏他武功卓绝,才没有受伤,但是他头上的天子十二旒白玉冠冕跌落,玉珠散落的情景,实在惊心动魄,令她难忘。
“怎么啦??哑巴啦?”穆明芸问她。
元冷竹定了定神才道:“果然宏伟,高台引凤,却有皇家气象。”陵城公主十分高兴,而元冷竹亦问道:“这都是工匠搭的么?内造工匠真是非同一般。不知能不能请出来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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