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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压着发黄的、残破的卦纸——是我常用的那?种。
我将上边的东西一样样挪开,将下层的信拿出来。
*
谢阆,今日是春分。
写上封信的时候,凤沽河畔的桃树才刚冒出了花骨朵,可昨日我去瞧,竟已?经开了大半。
今早晨我家做了春饼,里头灌了桃花蜜,不知道你能?不能?从信上闻见饼香。原本想了要不要给?你寄去,听说要是定最快的马日夜不停,约莫七日就能?到边疆,可琢磨了一会,又觉得春饼放了七日、又受快马颠簸,怕也不能?吃了,就不给?你寄了。
边疆那?还冷吗?是不是也开了桃花?我没去过西边,那?里做的春饼也会灌桃花蜜吗?真希望能?尝尝。
春饼是没法给?你寄了,一会我去驿亭寄信的时候,给?你带上一株桃枝吧。京城的桃花开得馥郁,你要是也在这就好了。
多吃饭,勤添衣,我过几?日再给?你寄信。
*
我摸了摸那?卦纸,年岁太久已?经有些生脆。这纸微微皱褶,外边有一片赭石色的痕迹,仔细端详,能?看出隐约的桃花瓣的轮廓,大约是裹在桃枝外边的时候染上的。
正当我想将那?信收回锦盒的时候,忽然又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同样老旧,却不是我的纸。
我展开来——是谢阆的字迹。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饼很香,桃花枝也香。】
我怔怔看着那?八个字。指腹轻轻捻了捻这张粗糙的信纸,微黄的粉末嵌在我的指纹之中,明显是好几?年前的东西。
我继续往下翻。
每一封我寄去的信下面?,都有一封谢阆未寄出的回信。
大多只有几?个字,却常常写在不同的信纸上。有时是常见的白宣,有时
是晕墨的劣纸,甚至还有一块羊皮、一片宽叶子。
我一封接一封,细致地翻看着。
他的回复并不常常接我的话,却奇怪地总是写一句没来由的琐碎事物。
譬如他写道:衣裳破了,要缝补。
可我分明在信中写的是让他酌情操练、不要操劳。
譬如他又写道:猎了一匹狼,皮毛很好。
可我分明问的是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诸如此类,莫名其妙。
——可我却渐渐从这些零星的句子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谢阆。
一个或许将自己的心事藏了许多年的、我从来不曾窥见过的谢阆。
*
还没翻到一半,我就已?经耐不住性子。
我将锦盒放下,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房门?。
我脑子里全是谢阆,我此时只想见到他。
我提着裙摆穿过院落,略过院子里行走的侍从们,也想不起找人来问,只凭着一腔的莽撞与喜悦在侯府四处寻找谢阆。
大抵我生命中最开心的,便是此刻。
就好像一搜寻宝多年的航船,再几?近放弃的时候,终于有朝一日得见天光,柳暗花明找到了珍宝所?在。
脑子里还有昨晚上他说的那?四个字。
【两情相?悦。】
我们是两情相?悦,一直都是,从很早以前就是。甚至从我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是。
我简直快乐得要飞起来。
倘若我真是一只狸猫,现在已?经在草地上翻滚了上百个来回。
我想见他,想抱他,想亲吻他。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的,我最喜欢的,谢阆啊。
*
很快,我瞧见了他。
越过矮墙,我看见他正站在书房里。外袍松散地搭在他的肩上,侧脸如峻峰,不经意?地露出矜贵来。
我平复了下胸腔中剧烈的心跳,踮着脚尖走进院子里。
我想见到他惊喜的脸。
靠近了那?屋子,我才听见里面?不只有谢阆一个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从半敞着的窗子传了出来。
我听见谢阆开口:“你还敢来找我?你可知道什么?叫筹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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