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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国,京都。</p>
盐田酒肆是京都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酒馆的主人是一位老者,丧妻之后也没有续娶,膝下儿女都死在战乱之中,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酒馆的生意也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萧条,就如京都城里绝大部分百姓一样,能活着,没财富。</p>
桑国一统之后虽然国力逐渐恢复,但连续多年的战争造成的伤痕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复原的,更何况桑国倾尽举国之力打造水师,国库几乎都是空的,就更别说百姓们手里的钱袋子。</p>
好在盐田酒肆自酿的酒味道还不错,所以有老客照顾。</p>
老人就叫盐田,年纪大了,经营一家酒肆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前几个月招来一个帮忙的伙计,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多些的年纪,很干练,也很务实,最主要的是她足够安静,盐田喜欢安静。</p>
她从来不会多说话,每天都会把店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一张桌子都一尘不染,地板擦的几乎可以映照出人影来,有一天盐田病倒,她做了一些餐饭给盐田吃,盐田发现口味不错,于是把做菜的事也交给了她。</p>
自从她开始做菜之后,酒肆的生意比以往还要好一些,原本的老客都是买了酒就走,盐田就向他们推荐店里的新菜,品尝过之后,留在店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p>
所以盐田也给这个女伙计涨了工钱,她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喜悦,两个人都话不多,他从不问她从何而来,她也从不主动提及。</p>
直到......</p>
桑国皇后遇袭身亡,刺杀皇后的人据说是宁人,他们假扮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以一把宝刀将皇后砍死,这些宁人一个都没能杀出去,全部被近卫抓住。</p>
三天后,大将军高井原宣布成为桑国新的皇帝,他的水师大军十几万人围困了京都,纵然京都城里的贵族们都知道那些宁人是他指使,可也没有办法,谁手里兵多谁说话就更有分量。</p>
高井原下令把那些宁人刺客全都杀死,然后把尸体悬挂在城中一个广场上,任由风吹日晒。</p>
那天,女伙计听到消息之后沉默了很久,表面上看起来也以往的安静没什么不同,可盐田这样的老人眼睛看人很透彻,他看到了那沉默的不一样,于是就知道她的来历一定不一般。</p>
“你也是宁人吧?”</p>
盐田端着一杯茶放在女伙计面前:“看得出来,你眼睛里有伤感,那些刺客你都认识?”</p>
“不认识。”</p>
女伙计摇了摇头:“但我和他们有一样的地方。”</p>
她没有否认,因为她知道此时否认没有用,反而可能会让盐田更加怀疑,而且会有抵触。</p>
她第一次愿意聊一聊,所以盐田在她面前坐下来,把热茶往前推了推:“暖暖。”</p>
女伙计双手围着热茶杯子,低着头看着杯子沉默很久,茶杯里的热气冒出来熏湿了她的眼睛。</p>
“我是宁人,和他们一样,因为犯了错而不得不逃离宁国,我听客人们说,那些宁人是宁国一位国公的手下,国公犯了大罪被判刑,他们逃离到了这。”</p>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们也许只是想活下来,可是他们落在了高井原手里便没得选。”</p>
盐田跟着叹了口气:“那些能做主</p>
的人一直都在宣扬说宁国和桑国之间的仇恨,其实百姓们能和桑国有什么仇恨?我还听说是宁国一直都在准备侵略桑国,桑国是为了自保而不得已开始打造水师。”</p>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p>
他看向女伙计:“我是桑人,你是宁人,我不问你为什么会流落在京都,但我想着一定是有什么可怜的遭遇,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一直不问,就是怕你解释起来尴尬,你一直不说,是因为你也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p>
盐田扶着桌子慢慢起身:“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会有客人上门,如果你今天状态不好的话你就去休息,我一个人能够应付,我会告诉客人们你今天生病了。”</p>
女伙计摇头:“我没问题。”</p>
盐田嗯了一声,他确实很老了,应该已经有七十多岁,走路都有些摇晃,快走到柜台的时候他回头看向女伙计:“以后不管是多熟悉的客人如果再问你从哪儿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是宁人,你看看外边的人......他们听闻宁人杀了皇后全都疯了,全都在叫嚣着要去踏平宁国,十几岁的孩子都去参军了。”</p>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高井原很聪明,他利用了你们宁人杀死皇后,然后又用这一点来说服那些贵族,所有的贵族都是愿意和宁国开战的,可是需要一个更好的借口,现在这个借口有了。”</p>
“如果你告诉他们你是宁人,他们就会变成妖魔鬼怪,他们会把你碎尸万段。”</p>
“谢谢你。”</p>
女伙计起身致谢。</p>
“不用客气。”</p>
盐田摇头:“我老了,经历过很多离别,我的孩子们死于战乱,后来和我夫人艰难的撑到了桑国一统,以为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盐田酒肆开业的第一天,我的夫人就被一群无赖打死,我的腿被打断......如果你害怕的话,你可以离开京都,离开桑国,生离好过死别。”</p>
女伙计摇头:“我还有事要做。”</p>
她走向后厨:“很多事需要我做,比如今天的午饭该想个新的菜单了。”</p>
盐田笑了笑,点头:“辛苦了。”</p>
中午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只忙了不到一个时辰酒肆就重新回到了安静的状态,女伙计摘下来围裙说想去歇歇,盐田点了点头:“你去吧,你以后尽量不要到前边来招呼客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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