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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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长安城里有一座陵园，安葬着很多很多为国捐躯的将士，但让人心中悲怆的是，这座陵园的每一座坟墓都是空的，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士们没办法把他们的遗体运回长安安葬，所以这里只是他们的衣冠冢。</p>

陵园中一排一排整齐的都是墓碑，上面刻着将士的名字，籍贯，在每一块墓碑背后，都刻着他们战死于何处。</p>

在陵园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个新的土坑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挖出来。</p>

陵园里的两个民夫正在挖坑，其中一个挖的累了，蹲下来点上烟斗在那嘬。</p>

“没听说哪儿出事了，怎么陵园要挖新坟？”</p>

“你没听说？”</p>

另外一个民夫一边挖坑一边说道：“刚刚我听大人说了一句，说不是人战没了，是安国公的那只黑獒没了。”</p>

他停了一下，摇头：“老死的，也......还好。”</p>

抽烟的民夫楞了一下：“那只黑獒？”</p>

他把烟斗磕了磕，跳回土坑里：“挖的大一些，听说那只黑獒可大了，比狮子还大，还听说它曾经一巴掌就把狮子按的跪下来。”</p>

“是啊，听说它在西疆战场上冲进敌人的骑兵队伍里，咬翻了上百骑......你说，这也就是一只狗吧，如果是个人......”</p>

民夫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宁有忠犬。”</p>

之前抽烟的民夫一边挖坑一边说道：“怎么也得挖的平整些，大一些，就因为它是一只狗，所以立了那么多的功劳也不能封侯拜将，怎么......怎么也得让它躺的舒服些吧。”</p>

他的同伴忽然之间鼻子一酸：“你说人也真是奇怪，这狗我都没见过，平日里也不觉得狗怎么样，我还挺厌烦家里养狗的，可是听说安国公的黑獒去了，心里还怪难受。”</p>

“如果我能做主就好了。”</p>

抽烟的民夫停下来，看了看同伴：“有个周末年的故事你听过吗？一个枭雄战败，他的儿子，他的侄子，为了保护他撤走而先后战死，他的战马也死了，他回去之后嚎啕大哭，哭子侄，哭战马，还给那战马立了碑......”</p>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若我能做主，我也给咱们大宁的忠犬封将军。”</p>

“别瞎说。”</p>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继续说什么。</p>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两个人直起腰往陵园大门那边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一队一队衣甲鲜明的大宁禁军进入陵园。</p>

“禁军！”</p>

其中一个民夫楞了一下：“这是......”</p>

另外一个民夫有些激动起来：“按将军规制为黑獒入葬吗？总不能是陛下也来了吧。”</p>

禁军开路。</p>

马车上，沈冷坐在那看着黑獒已经僵硬的尸体，他眼睛红红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黑獒的额头，黑獒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它以往偷懒的时候也会这样，假装睡的很死，不管沈冷怎么叫它都不理。</p>

尤其是它老了之后，更加会演，有一次它在茶爷面前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朝着茶爷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四肢伸直，好像瞬间就不行了。</p>

茶爷惊呼着蹲在它身边，然后它跳起来跑了，跑到远处回头看着茶爷，好像在说哈哈哈你被骗了吧。</p>

这样的戏，它演过很多次。</p>

茶爷后来已经见怪不怪，可是在黑獒去了之后茶爷忽然间想着，那是不是黑獒在一次一次的预演自己离开时候的场景？它只是想看看，自己如果走了，主人会是什么反应。</p>

茶爷的手放在沈冷的手上，但她知道自己温暖不了沈冷，因为她自己的手心也那么凉，可是两个人的手叠加在一起，就有了温度。</p>

可能对于别人来说，一只狗死了，并不会有什么影响。</p>

对于沈冷和茶爷来说，黑獒是家人一样。</p>

十几年前，沈冷在安阳郡水师不远处的那个镇子外边捡到黑獒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想到有一天黑獒离开的时候他会如此的难过。</p>

陛下也来了。</p>

这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陵园里的主官急匆匆的跑过来在路边俯身迎接，陛下从马车上下来等着沈冷，他看着沈冷抱着黑獒那巨大的身躯从马车上下来，眼睛里都是心疼，沈冷的悲伤似乎触痛了皇帝的心。</p>

灰獒一直跟着，它就默默的跟在马车旁边。</p>

对沈冷和茶爷来说，他们失去了一位朋友。</p>

对于灰獒来说，它失去的......是父亲。</p>

“喵儿。”</p>

沈冷走到坟坑边上，把黑獒的尸体放进刚刚运来的棺木中，他的手最后一次在黑獒的脑袋上揉了揉：“到了那边，别欺负阎罗王，他未必打得过你。”</p>

说完这句他猛的仰头，眼泪滑落。</p>

看着它长大，看着它离开。</p>

远处，皇帝转身问：“可有墓碑？”</p>

站在一边的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陵园的主官俯身道：“陵园中有现成的石料，有工匠，可是......刻什么字？”</p>

皇帝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神獒校尉之墓。”</p>

他看向远处：“它算是沈冷的亲兵校尉，但不仅仅是沈冷的亲兵校尉，它还是大宁的忠犬，朕今日就开一个先河......封黑獒为校尉，按将军之礼下葬。”</p>

听到皇帝这句话，禁军一个队列的骑兵开始向前，他们整齐的催马走到黑獒的坟坑不远处，一排整齐的骑兵同时抽刀，黑线刀遥遥指向天空。</p>

那是战刀，那是战礼。</p>

当夜。</p>

肆茅斋。</p>

皇帝坐在窗口看着外边的月色沉默了很长时间，皇后站在他身边，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捏着，她感觉的出来，皇帝的心情不好，后背都有些僵硬。</p>

“那两个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