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控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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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甄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薛华衣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下子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老人，风吹起两鬓的发丝，那么沧桑。</p>

“大人......”</p>

薛甄叫了一声，然后啊的就哭了出来。</p>

她快走几步，一把抱住薛华衣嚎啕大哭，那样子可怜的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里发疼，薛华衣在她后背上轻轻的拍着，可是却难以安抚这少女受伤的心。</p>

青梅竹马的人死了，就死在她眼前。</p>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p>

薛华衣嘴里来来回回的就这一句话，他自己并没有察觉，也察觉不了。</p>

耿远拎着薛甄的行礼进屋，看了看那两个人，摇头叹了口气：“大人，你和甄儿先说会儿话，我去准备饭菜。”</p>

薛华衣却把他叫住：“老耿，你留下来，我和你们说几句话。”</p>

耿远脚步一停，点了点头道：“好，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p>

薛华衣坐下来后缓了一口气，端着杯子，热气扑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睛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水汽。</p>

“我一声追求，是安邦定国，是教化万民，是立不世之功......大宁盛业，有我一份力。”</p>

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热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人皆不如我，不管是当初的沐昭桐，还是现在的赖成，又或者是未来的许居善，都不过是碌碌之才，而我才是相国之才。”</p>

他看向耿远说道：“你跟我已经多年，你知道，我不贪墨，不渎职，不枉法，不无为，不推卸......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贪图之人，现在想想，是我贪的太大了些。”</p>

耿远张了张嘴，想说大人你现在悟了还不晚，最起码还能走啊，可是这话却没有说出来。</p>

“如今一切都已是镜花水月，凡此种种，其实过往亦然，只是果然的镜花水月看起来漂亮些，如触手可及。”</p>

薛华衣道：“我年过三十，未及不惑，却已知天命。”</p>

他起身，走到书桌后边打开抽屉，从里边取出来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上。</p>

“我这一声从无积蓄，这里边是我到任之后还剩下的一些钱财，没有几两银子，不过其中有我两件家传之物，若是典当了可得银不少，老耿，你拿去，带着这点东西带着甄儿离开石城。”</p>

耿远的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大人不走，我们哪儿也不去。”</p>

薛甄也跟着跪了下来：“耿伯说的对，大人不想走，我们就哪儿也不去，就陪在大人身边。”</p>

“傻！”</p>

薛华衣道：“陛下在等我自己去死，我却不肯去死，所以就这般耗着吧，要么耗到陛下觉得我已无威胁，要么耗到陛下耐心不在......你们留下，不过是多两条亡魂罢了。”</p>

他看向薛甄道：“你跟着老耿走，一路往南，渡海离开中原，我听闻原来的窕国和日郎都很适合久居，气候好，人心也不阴狠，别去求立那边，虽然朝廷久治，但那边人心不善。”</p>

“大人！”</p>

薛甄忽然大声喊了一句，然后一下一下的磕头，薛华衣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p>

“大人，廷尉府的韩大人亲自把我送出长安，他在分开之前对我说了八个字，让我带给大人......卿本佳人，奈何为贼？”</p>

薛华衣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猛的一变。</p>

“原来，确实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p>

他有些颓然的坐下来，双手都在微微发颤。</p>

“生逢陛下，我才明白那句老百姓们长说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罢了，他是想让我们自己跳出来......”</p>

薛华衣长叹一声：“陛下之前一直都不动我，还重用我，大概只是......怜我之才。”</p>

耿远道：“大人，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就正如大人说的那一，一路往南，咱们就去窕国或者日郎那边，咱们就做个普通人......”</p>

“老耿，你不必说了。”</p>

薛华衣起身，手扶着桌子，身子却还在微微发颤。</p>

“我不能相国，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p>

他看向耿远说道：“你们就应了我吧，能走则走，我就留在这石城，该做些什么还做些什么，等着陛下的耐心耗尽，便会杀我。”</p>

耿远还要说些什么，薛华衣只是摆了摆手：“不用多说了，我不会走，我也不会让你们留，这一切根源皆在于我，昭儿已经不幸遇难，你们不能再出事了。”</p>

耿远看向薛甄，薛甄面无血色。</p>

长安。</p>

肆茅斋。</p>

皇帝看了一眼脸色肃然的太子李长烨，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你是在想什么，你想着，总得有个由头才行，不然的话，朕就要背骂名，你还想着，朕这都是在为你搭桥铺路，所以这骂名不该都是朕自己背了，你也得有担当。”</p>

李长烨俯身道：“父皇......儿臣，儿臣确实是如此想的。”</p>

“傻不傻？”</p>

皇帝笑着说道：“你心是好心，念是好念，只是还幼稚了些，你以为朕要背的骂名是为了你？不是啊我的孩子，朕为的是大宁的江山社稷。”</p>

虽然李长烨的想法确实稍显幼稚了些，可是陛下却很开心。</p>

“朕很欣慰。”</p>

皇帝道：“既然你想去巡视京畿道，那你就去，朕北征之前你也还需多加历练，离开长安到地方上走走看看，看奏折看出来的民情和亲眼见到的，不一样，多看看就知民疾苦，多走走就知民辛劳。”</p>

皇帝道：“朕会让各部尽快准备好，让沈冷跟你一起去。”</p>

李长烨顿时开心起来：“谢父皇！”</p>

皇帝道：“你要做的是国事，不用谢朕......代放舟，你去把沈冷叫进，朕也有事吩咐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