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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能怨他投错了胎,命不好”,吴老太注视着我,声音里有悲切,有责备,有伤感,还有无穷无尽的凄凉,“你爱上阿珩,就注定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折磨,连带孩子也一起受累遭罪,至于将来能否苦尽甘来,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握着筷子的手不自禁的微微痉挛了一下,默默将饭菜送入口中,和着泪水吞咽下肚。
临走时,我恳请吴老太把DNA亲子鉴定测试报告单和之前我写给汪守成的那封信交给我保管,我想留作纪念,吴老太同意了。
我揣着满怀的苦楚回到家,洗过澡,僵卧在床上。我无法分析自己的情绪,可是,觉得有份凄凉,有份怆恻,有份莫名的、说不出缘由的沮丧。
我坐起身来,从包里取出报告单和那封信,颤抖的手抚摩着报告单上的两个名字——汪谨珩、鄢思泽,肯定父系关系=99.99%或更大的生父或然率(法律上证明是生父)。我将报告单紧贴在胸前,胸部剧烈起伏着,鄢思泽,小宝,你本来应该姓汪,叫汪思泽,那个你称之为哥哥的人,其实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最亲爱的爸爸。
随后再度浏览了那封信,字字血泪凝聚而成。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屈辱、悲愤、心碎、绝望的遭遇,我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我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我记不得自己是何时睡去的,连床头灯都忘了关。我睡不安枕,频频因叹息般的风声而惊醒,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我在晨光微现中醒了过来,屋子里一片天亮,像是天光,又揉合了朦胧的灯光。我一时间非常朦胧和迷糊,不知自己身之所在。玻璃窗在风中轻微的震颤声让我微微的张开眼睛,什么地方吹来的风?我吸了口气,翻了个身,又阖上眼睛,仍然睡意浓厚。
但是,有一些地方不对,风使我觉得双臂微寒,拥紧了被子,风依旧吹拂在我的脸上。难道昨夜忘记关窗?可是,我清晰的记得睡觉前关好了窗子并拉紧窗帘。我在枕上摇摇头,吃力的睁开眼睛,真的清醒过来了。
我的眼睛正对着那两扇玻璃窗,霎那间,我吃惊的愣住了。玻璃窗是敞开着的,粉红色的窗帘在晨风中飘荡。曙色正从窗口涌入,灰蒙蒙的塞满了整间屋子。使我吃惊的发愣的并非敞开的窗子,而是窗前正站着的人影,似真似幻的伫立在晓雾迷蒙之中。
那是阿珩的背影,他的脸向着窗外,背对着我。在晓风的吹拂下,他的头发随风飘动。我凝视着阿珩,诧异他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掐了自己一把,疼!这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我等待了一段长时间,阿珩并没有改变姿态,仿佛全心全意都集中在窗外的某一点。然后,我的目光从上往下移动,落在了阿珩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我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他的手里,握着DNA亲子鉴定测试报告单和信纸,报告单和那封信,他一定都已经看过了!
我觉得头昏目眩,额上顿时冷汗涔涔。一时间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我就只能瑟缩在床上,终于,他动了一下,慢慢的回过头,对我的床边走了过来。
他停在我的床前,低头注视我。我仰躺着,也睁大了眼睛注视他。他的脸苍白、凝肃,乌黑的眼珠定定的停在我的脸上,神情很奇异,看不出是喜是悲。那张脸有股震慑人的力量,使我在他的眼光下瑟缩而无法发出言语。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也闭得紧紧的,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彼此对视,谁也不开口。晓色在逐渐加重,室内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珩掉开了瞪着我的眼光,发出了一声绞自肺腑的叹息,他望着窗外,低低的说:“你打算瞒我多久,一辈子吗?”
他的声音喑哑,可是,每一个字都敲进我的灵魂深处去。我从床上坐起来,泪水涌进了我的眼眶,他的身影在我的面前模糊了。我只感到软弱无助,不知该说些什么。闭上眼睛,泪水沿着我的面颊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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