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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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转过弯道，转进较为茂密的树林，树林里传来不知名窟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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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树林是天香县和酒乡县的交界处，只要走过树林，就算是到了酒乡县的地界。这里虽然离无名山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偶尔也会有窟兽来这里，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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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与车厢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妇人银铃般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堡主，以后这种活还是不要再找我了，我真的不适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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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双手平放在腿上，上半身笔挺的坐在一张木椅上，双眼紧闭，鬓间飘起一缕秀发，她将手指搭在长发上面，轻声说道，“我有些困了，前面的路有些不好走，你小心一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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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领命道，“得嘞，我的大小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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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就这么坐着，沉沉睡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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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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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脸汉子攀着树枝在树林上空游走，他尽量控制着和马车之间的距离，既要保持马车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又不能让马车里的人发觉，他无声的落在前面的树枝上，左手迅猛的抓住一只尖嘴斑鸠，手指捏着斑鸠的脑袋，轻轻扭转，斑鸠死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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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杀手，虽然这一生只杀过一个人，但是他始终都记得杀手准则，在目标面前，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务必做到一击必杀。他的前半生都在为这条准则做准备，直到他杀死第一个目标之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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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脸汉子并没有得到别人的雇佣，杀手只有得到雇佣才会拔刀杀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杀手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可以杀掉一个你心中很重要的人，或者是这个大陆上公认的很重要的人，那么你就有挑战三道口的资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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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口是一个雇佣组织，常年保持着十二人的阵列，他们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们，他们流离于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死灵族里的孤魂一般。只有当他们其中一个人死亡的时候，才会向外发出悬帖，招收新成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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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雇佣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同时也很苛刻，每月中旬，在月亮下面放一只死猫，猫的毛发必须是橘黄色，最重要一点是，猫必须是自然死亡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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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脸汉子想要加入三道口，这也是他成为杀手的目的，只要杀掉前面马车里的菩萨堡的堡主，并且全身而退，那么他就有了挑战三道口的资格。汉子咧开嘴角，狰狞的笑，虽然恐怖，但这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表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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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转弯，这次转弯时，路口有一块长在地里的石头，车轮碾压在上面，使得车厢一颠，车厢里发出摔倒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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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关切的问道，“堡主，没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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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重新坐回椅子上，挥挥手，表示无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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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走出车厢，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马车继续向前走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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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光线越来越少，走过一片阴暗处，树林上空传来哗啦啦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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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脸汉子蛰伏在车厢底部，嘴里咬着一把袖珍匕首，手指死死的扣住木板上面的缝隙，谨慎的露出一颗头，苦瓜脸汉子腾出一只手，从胸口里拿出一根褐色的木棒，木棒一端有一层黑色的纸，划破纸，木棒一端点燃，木棒开始燃起细微的白色的烟雾，苦瓜脸汉子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将木棒放在缺口里，烟雾飘进车厢里，苦瓜脸汉子稍等片刻，只听一声碰撞的声音，马车再次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发出一声惊呼，突然，苦瓜脸汉子从妇人的背后现身，一把将其抓住，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妇人的心脏，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汉子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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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的额头渗出汗水，他松开紧握匕首的右手，双腿瘫软，跪在地上，应声倒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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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端坐在车厢外，手里拿着马鞭，打在马的屁股上，马匹带着马车向前飞快奔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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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快要跑出树林的时候，一个男人双臂环胸，站在树林出口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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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男人睁开眼睛，阳光泼洒在他身上，银灰色的铁甲发出炫彩的光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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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在宝器阁与美妇人发生口角的披甲汉子，他的真实身份是黄昭子庙的八拳之一--祁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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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甲汉子犹如战神般站在前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妇人，“叫你们家的主子出来，我有事情想和她谈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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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站起身，如临大敌，手里除了马鞭，还有那把袖珍的匕首，只是此时被她连手一起都藏在了衣袖中，妇人说道，“我家堡主已经睡了，不知道您是哪一位？找我家堡主何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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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甲汉子向前踏一步，身旁罡风刮过，吹起马车前帘，瞅见车厢里坐着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妇人，身旁还蹲着一位背着木箱的汉子，汉子斜靠着美妇人，刚好将其挡住，只是此时汉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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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忙拉下布帘，恼羞成怒道，“无论你是谁，做事都要讲道理，要是再这么蛮横无理，休怪我不客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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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踏出一步，这一脚声势浩大，直接震动整片树林，枝叶颤动，鸟兽惊动，但是往远处看，天香县和酒乡县却都没有受到波及，熙攘人群，热闹依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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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施展神通，一个圆形屏障将自己和马车包裹其中，这里发生的一切，外人都无法看到，除非这个人比祁铉的境界还要高，虽说祁铉只是八拳中最年轻的一位，而境界也只是天坎境五关，邨州不是没有比他境界还要高的修道大能，但是他自认为在这里，一个小小的天香县绝对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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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安抚好惊吓的马匹，脸色苍白，娇躯颤动，即使她猜不出眼前汉子的身份，但是仅凭这一脚的神通，就绝对不是她可以应付的。她瘫软在马车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可怜兮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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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一步，他支起脖子，看向马车身后，对妇人说道，“这样都不醒，蛮堡主睡的还真是死啊，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却知道你的，婀娜，自幼跟随在蛮堡主身边，于其说你是她的侍女，倒不如姐妹来的实在，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关系亲密这一点，而是你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如果对你们两个人不熟悉的话，是很难看出这一点的，我想耄耋和白杰就被你们一直蒙在鼓里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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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背着木箱的汉子我也认识，他名叫谢礼，是仙彩州人氏，听说最近当上了杀手，杀害了仙彩州的一个地主老财，被官府通缉后，逃到了你们邨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如果我所料不差，真正的婀娜就是被他杀害的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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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听闻此处，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同时卸掉了妆容，松开发簪，长发如瀑布般直流而下，随风起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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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就是菩萨堡的堡主蛮小满，车厢里坐着的那位美妇人打扮的，正是她的侍女婀娜，同时也是她的替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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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小满吐出一口血水，刚才的罡风虽然只是从她耳边吹过，但是里面蕴含的灵力，丝毫不亚于一名地火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恐怕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吧，果然，只有到了天境，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一方强者，蛮小满第一次对黄昭子庙产生了憧憬，要知道在黄昭子庙，眼前的汉子也仅仅是位于八拳末尾，更别提位居前列的八剑和八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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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小满因为自己的境界卑微而感到羞耻，她怀着赴死的心情吼道，“没错，我就是菩萨堡的蛮小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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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愣神，不知道妇人为何这样说话，他解释道，“我想蛮堡主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那本《天相大语》，这种邪祟之物，必须交由我们黄昭子庙来保管，才算妥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黄昭子庙是不会与各方势力为敌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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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小满仰天大笑，一副疯癫之态毕现，“少说漂亮话，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来侵占我们的领地，什么狗屁通天八拳，我看就是一群自私的鼠辈而已，想要东西，自己来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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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小满扔出马鞭和手里的匕首，手指结印，指尖一抹光亮，长发飘起后掉落，尽数悬浮在半空中，蛮小满施法，长发纠缠在一起，化为一根根箭矢，似流星划过，向披甲汉子袭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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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抬起一拳，直接将箭矢垂落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在接触拳头的瞬间爆炸，一时间火星四溅，甲胄后面的斗篷燃起火焰，祁铉向后挥拳，火焰熄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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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不顾箭矢的攻击，径直走向马车，妇人纵身一跃，直接落在树枝上，头发生长的速度比掉落的速度还要快，这是她们菩萨堡的秘法，此时箭矢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凌厉，祁铉已经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他已经感受到一股不弱于他的灵力波动正在向这里赶来，太山说的不错，强者无处不在，即使是版图最小的邨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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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深吸一口气，身体下沉，腰马合一，催动灵力在右拳汇集，一个虚幻的巨大淡黄色拳头在其身后浮现，“通背立冲”，拳头自上而下，随着披甲汉子的一声怒喝，直冲到蛮小满的面前，就在蛮小满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声略显轻佻的声音在头顶上空传来，“呦呵，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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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冲向天际，蛮小满被人拦腰抱起，搭救他的人就是在遮云图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买的男人，自称梅三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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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得抱着已经昏迷的蛮小满，落在地上，迎面质问刚收起拳的祁铉，“你竟然动手打女人，还是这么美的女人，你的师长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还是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闻香识女人，你闻闻，多香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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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没有理会话题越说越跑偏的梅三得，他捂住口鼻，向后倒退三步，“梅三得，我知道你的手段，那股香味根本就是由你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我本不想动手，只是蛮堡主太过于一意孤行，我这才出手，而且刚才那一拳根本不足以取她性命，只会让她昏迷几日，正好她可以借助这一段时间，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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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祁铉转身离去，梅三得问道，“你要干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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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回答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那本《天相大语》，而不是取人性命，但是如果你执意阻拦我的话，我倒是愿意与你比试一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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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骨的寒冷从梅三得的脚底直往上窜，他能感受到披甲汉子言语中的杀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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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得冷哼道，“放心，我们会打一架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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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得带着昏迷的蛮小满离去，祁铉在马车中找到了那本来源于死灵一族的书籍，但是婀娜和那位汉子的却消失不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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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铉没有久留，他必须回到黄昭子庙复命，他在这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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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与张云安师出同门，并且比他早一天拜了师父，因此即使张云安要比陈忧的岁数大，但是还是要尊敬的喊他一声师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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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山上学医十五年，就住在山上的三间小瓦房里，从最基础的辨识草药开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里面栽种着瓜果蔬菜，可以聊以果腹，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也算是清净自然。临近暑夏，山上总是会来一些穿着青衣薄衫，身后书童成群的俊男美女，他们为高山作赋，替流水谱曲，到了晚上还会架起篝火，载歌载舞，每当这个时候，张云安都会跟着自己的小师兄蹲坐在院子前，啃着自家种的西瓜，看着远游的行人，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远游之人离去时，总会经过小瓦房，有时他们会敲响木门，淘一碗水喝，更有甚者，会用银钱买两三只西瓜，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欢声笑语，大快朵颐。那时，张云安认为几个西瓜值不了多少钱，奈何，他们出的价钱太高，高到十几岁的少年只顾的张大嘴巴，而忘了推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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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告别，师父将他们带到一间红砖房，砖房坐北朝南，四扇窗户常年紧闭，从上山的第一天，张云安就被告诫，这里是师父的住所，不可靠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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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小油灯被搁置在房间的最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上，除了油灯，桌子上还有三个包裹，四个木盒，包裹围绕着油灯，木盒被放置在桌子的四角。他和师兄站在门口，师父走上前，举起油灯，黄豆大小的光亮由下至上，照亮了墙上悬挂的一副山水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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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就这么举着油灯，瘦弱的身影被昏暗的世界包围着，在少年眼里，山水画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仿佛置身于山巅白云之间，脚下是万丈河流，奔流不息，大浪之上，一叶扁舟坐着两三人，一人划船，两人交谈，细听之下，山下又好似传来村舍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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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缓缓闭上双目，张开四肢，想象着自己就好比山顶的一颗石头，面风而站，淋雨不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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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咳嗽打断了少年的遐想，师父已经放下了油灯，孤身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自语道，“过了很多年，我也想起了很多事，可是始终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囚禁于此，我无恨意，更无悔意，只是每当闲暇之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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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站起身，面对自己的两位爱徒，眼睛却是看向远方云深处，“我已无心力，再看云深处。三人看风景，一人无归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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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两人中间走过，“三个包裹，自选其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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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砖房，星河璀璨，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消失在夜色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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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什么叫放下，什么又叫放得下，何必，何为，何处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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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县，妙手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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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才为昏迷的短发男人换好药，替他重新包扎后，坐在竹椅上，屁股还没有暖热，就被陈忧喊了过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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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斋一共有三间房室，一间待客，一间治病，剩下的一间就是陈忧的卧房，此时房间中站着两人，共同欣赏着墙上的一幅《幽居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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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开口道，“那天晚上，除了师父托付给我们的包裹外，他还赠送了这幅幽居图给我，他告诉我，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就把这幅画传给下一位有缘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口中的有缘人，也不知道下一位有缘人是谁，我更不想这么一直等下去，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还记得师父在那晚说过的话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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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道，“记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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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摘下画，将其卷起来，双手捧着，递到张云安的面前，“师父待我们很好，从来没有责备我们，我在想，这么善良的一个人，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囚禁在山中近百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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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没有接过画，他打断陈忧说道，“你想替他出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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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笑道，“出气谈不上，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和真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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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接过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更是不带任何情绪，“什么时候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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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扭过头，看向窗外，一朵白云飘过，“我知道你在那晚看到了什么，是师父告诉我的，我想你才是师父所说的有缘人，我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不必有太大的心里压力。我走后，妙手斋就要交给你打理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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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拒绝了师兄的好意，“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老槐村，交给别人你也不会放心，这间铺子还是关了吧，等什么时候回来了，再重新开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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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忧笑着离去，“不会回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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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抱着画，回到了老槐村。<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