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白衣与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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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山郭藕汀，流霞洲女仙葱蒨等人在内，都不曾先行返回宗门一趟，就已动身启程。</p>

至于各大王朝君主、国师，都无需赶赴蛮荒战场，回去调兵遣将，号召山上修士，临时打造适宜跨洲远游的渡船……都是事情。</p>

火龙真人在赶赴蛮荒天下之前，来了趟功德林，与老秀才称兄道弟，把臂言欢，相互劝酒不停，都喝了个满脸红光的醉醺醺。</p>

火龙真人晃晃悠悠站起身，单独拉上陈平安，两人并肩而行，老真人打着酒嗝，笑着说道：“出名要趁早，是对的，是好事。世间好事，只怕个但是，这就要你自己多留心了，旁人的道理，老人的经验之谈，都不如你自己多加琢磨，来得牢靠。”</p>

陈平安点点头，“晚辈会注意的。”</p>

火龙真人从袖子里边摸出两套熹平石经抄本。</p>

看得陈平安佩服不已，做买卖一事，自己还是年少无知道行浅了。</p>

火龙真人将两套熹平手抄本递给陈平安，笑道：“其中一套，到了趴地峰，你自己给山峰。另外这套，是贫道帮你买的，小子，既然是做生意，那么脸皮薄了，不成。”</p>

陈平安点头道：“受教了。”</p>

火龙真人轻声道：“世道这才太平几年，就又起风波了，贫道刚得到的几个消息，有个王朝皇帝在自家渡船上边遇袭，国师和供奉在内，都受点伤，两个刺客是死士，注定又是一桩无头没尾的山上悬案。天隅洞天那边起了内乱，冯雪涛的青宫山，那个闭关思过的前任宗主，暴毙了。邵元王朝旧国师晁朴，那处山头，作为他在别洲布局的老窝，也折腾得不轻，伤亡惨重，祖师堂给人莫名其妙打杀了一通，扬长离去。百花福地和澹澹夫人那边，被人谋划得最是凶险，别看青钟这个婆姨，在咱们这边好说话，手段不差，也极有嗅觉，反过来被她出手凶悍，明处暗处，都被她杀了个干干净净。”</p>

陈平安双手笼袖，默不作声，心算不已。</p>

这些大大小小的风波，就在文庙附近发生。</p>

明摆着是蛮荒天下和托月山对文庙的一个下马威，看似是几场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白白消耗掉那些颗原本埋藏极深的死间棋子，可其实事情没这么简单。</p>

火龙真人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突然说道：“惜命不怯死，求生不毁节，平日里不逞匹夫之勇，关键时千万人吾往矣，是为大丈夫。”</p>

陈平安说道：“不敢当。”</p>

老真人瞪眼道：“贫道是在说你吗？”</p>

陈平安说道：“仰慕真人古风侠气多年，晚辈一直学得不像。”</p>

老真人一拍年轻人脑袋，大笑道：“臭小子。”</p>

老秀才在远处气呼呼道：“嘛呢嘛呢？！”</p>

陈平安问道：“郁先生和少年袁胄那边？”</p>

老真人笑道：“所以贫道会帮着玄密护道一程，做人不能只占便宜。”</p>

火龙真人离去后，陈平安回到先生身边。</p>

“与你说个不太中听的重话，除了老头子和礼圣，整个浩然天下，谁不要觉得少了自己，天就会塌下来。”</p>

老秀才说道：“所以大可以等到养足精神了，再杀大贼巨寇也不迟。”</p>

陈平安点头道：“明白了。”</p>

之后中土婵娟洞天的洞主夫人，也来拜访文圣，她是位颜色常驻的女子，姿容如少女一般。</p>

身边跟着一个名叫沉禧的庙祝姑娘，手持一把桃花纨扇，上边绘有明月，写有竹枝词。</p>

老秀才这次偏偏拉上了左右，后者一头雾水，不知先生用意所在。</p>

洞主隽绣夫人，与文圣老先生言语时，那位庙祝姑娘，就看着那个当年一别、就是百年不见的左先生。</p>

左右起先瞧见了那位姑娘的问询眼神，还会点头微笑，一次，两次过后，他就视而不见了。</p>

这个记不得名字的庙祝姑娘，既然思念崔瀺多年，先前百余年间，怎么不去宝瓶洲见上一见？</p>

南婆娑洲醇儒陈氏，当代家主陈淳化，除了拜会文圣，与陈平安也有交谈，其中有聊到曾经远游求学的刘羡阳。</p>

老夫子伏胜，依旧是来找陈平安的，是为了聊一聊宝瓶洲狮子园的柳清风。</p>

此外还有大源王朝崇玄署的国师杨清恐，借此机会，与陈平安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p>

至于雷公庙沛阿香，和女弟子柳岁余，再跟着个叫王赴愬的老武夫，就是奔着陈平安来的，沛阿香是因为裴钱的缘故，来与陈平安这个当裴钱师父的见一面，双方约好了，以后雷公庙一脉弟子，与落魄山相互间可以经常往来，问拳砥砺武道。</p>

至于王赴愬，起先是打算与这位年轻隐官问拳一场的，结果瞥见了那个端坐桌旁、单手持书的左右，想了想，还是算了。</p>

不着急。再说了，自己如果仗着岁数大，欺负个学拳没几年的年轻人，不像话，胜之不武。</p>

皑皑洲刘财神带着妻儿，登门拜访，二话不说，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大堆礼物，在那石桌上，堆积成山。</p>

不够含蓄？面子上会不会不好看？钱有什么不好看的。</p>

而且走的时候，这对天底下最有钱的夫妻，好像忘记拿走那件不起眼的咫尺物。</p>

刘幽州见着了年轻隐官，笑脸灿烂，直呼名字。</p>

陈平安笑着点头，然后起身抱拳，与这一家三口道谢，陈平安神色肃然道：“为剑气长城谢过刘家，以后但有差遣，只需飞剑传信落魄山，陈平安一定立即赶赴皑皑洲。”</p>

倒悬山一座猿蹂府，是刘氏主动给的剑气长城。</p>

不光是如此，许多倒悬山隐蔽的产业，钱与物，都一并交给了避暑行宫。</p>

刘聚宝站起身，笑着抱拳还礼道：“隐官大人言重了，刘氏不会如此作为，有些事情，不是买卖。只希望隐官以后路过皑皑洲时，一定要去我们家中做客。”</p>

然后陈平安说了一句让老秀才和刘聚宝都倍感意外的话。</p>

“晚辈能不能与刘氏，求个不记名的客卿当当？”</p>

刘聚宝愣了愣，没有废话半句，爽朗大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p>

左右看了眼小师弟。</p>

知道原因。</p>

剑气长城，有两位来自皑皑洲的剑仙，李定，张稍。对家乡十分不喜，但是到最后，依旧是以皑皑洲剑修的身份赴死。</p>

诸子百家当中，不少祖师爷能来的，都来了。毕竟与一般大修士身份不同，他们算是“混官场”的，都需要看文庙的眼色行事。</p>

兵家两位祖师，率先拜访，姜老祖身边站着许白，看着远处那个红衣女子。</p>

商家那位祖师爷的范先生，则是最后一个登门拜访，与陈平安聊天，反而要比跟老秀才叙旧更多，其中就聊到了北俱芦洲的彩雀府法袍一事。听范先生说要“厚着脸皮分一杯羹”，陈平安当然欢迎至极，拿出三成。打算自己拿出两成，再与彩雀府孙清、武峮商量，争取那边也愿意分出一成。</p>

老秀才觉得这位范先生，该他有钱。</p>

那几位圣人府的当代家主，以及宝瓶洲云林姜氏在内的几个家主，也都来了功德林。</p>

老秀才其实原本打算少说话的，总拿自己的道理烦人，一次两次的，还好，说多了，容易惹人厌。</p>

可是面对那几个圣人府后裔，老秀才终究是没忍住，又与他们以心声各自絮叨了一番，夸奖自然是有的，还不少，做得好的，吝啬这个做什么。也很不客气，骂了两人几句。至于他们听不听进去，能真心听进去几分，就不管了。</p>

只是这般待客，就耗去两天光阴。</p>

终于有了份难得的清净时分，古树参天，下边有座凉亭，亭内石桌刻有棋盘。</p>

李宝瓶与师伯君倩下棋，左右和李槐在旁观战，那个小精怪就坐在长椅上看书，师父下棋又看不懂，可是书上文字都认识。</p>

老秀才带着陈平安在凉亭外散步，笑道：“迎来送往，是很麻烦，可是千万别嫌麻烦，里边都是学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别人说了什么，再想一想对方话藏着什么，尤其是对方为什么会说某句话，多想想，就是学问……”</p>

陈平安笑道：“到门，到了自家门。”</p>

老秀才点点头，“与你说这个，好像多余了。嗯，你那酒铺生意就很好，读书人都能跟生意人抢钱，还能挣着钱，岂会是怕麻烦的人呢。你打小就是个又不怕麻烦的……对了，下次开门，去了五彩天下，那座小酒铺，可别关了，生意好坏，都不能关喽。”</p>

有句话没说出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能是世道和生活，由不得那个孩子、后来的少年怕麻烦。</p>

陈平安点点头，然后笑道：“我只是二掌柜，大掌柜是叠嶂姑娘。”</p>

然后再与先生聊了聊叠嶂与那位儒家君子的事情。</p>

老秀才听得聚精会神，聊这个，倍精神。毕竟自家文脉，奇了怪哉，如果不是这个关门弟子“别开生面”，那就全他娘是光棍啊。</p>

回了凉亭里边，老秀才双手负后转圈圈，偶尔帮着君倩指点一二。</p>

陈平安与那个小精怪坐在一起，不知为何，这个论辈分是自己师侄的小家伙，好像有些紧张。</p>

君倩师兄的开山大弟子，真名郑佑，只是妖族修士，真名一事，至关重要，所以郑佑在他师父的提醒下，前不久刚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郑又乾，说是那本让自己走上修行路的仙家秘籍里边，按照序文，学问都出自乾卦，而且编书的那位仙师，就姓郑。既然学了仙家术法，就是承袭仙师的恩惠，是冥冥之中得了那位前辈的庇护保佑，所以小精怪就郑重其事给自己取名郑佑了。</p>

再说了，不谈真名，只说行走江湖的那个化名，谐音多好，真有钱呢。</p>

以后只要有钱了，一定要回家乡，为那个姓郑的仙师，好好的修墓立碑。</p>

陈平安听君倩师兄说，这小家伙喜欢读书识字，还是个小暴脾气。</p>

郑又乾来自桐叶洲的羽化福地。在那处福地，如果有练气士结金丹，就可以“羽化飞升”，曾经属于一座“上宗仙班”典型经营不善的下等福地。因为宗门底蕴不够，将羽化福地提升为中等品秩，实在有心无力，一旦勉强行事，很容易连累宗门被拖垮，为他人作嫁衣裳。</p>

郑又乾颤声道：“隐官大人。”</p>

陈平安笑道：“喊小师叔好了。”</p>

郑又乾双手握拳，手心满是汗水，绷着脸点头道：“好的，隐官小师叔。”</p>

陈平安愈发奇怪，也有些担心，就立即心声询问，“君倩师兄，是我承载大妖真名的缘故，所以郑又乾很怕我？”</p>

刘十六摇头笑道：“不是，你现在收敛得不错，郑又乾如今的修为，根本察觉不到。只是这孩子胆子天生就小，先前我带着他游历蛮荒天下，在那边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迹，什么南绶臣北隐官，出剑阴险，杀妖如麻，只要逮着个妖族修士，不是当头劈砍，就是拦腰斩断，还有什么在战场上最喜欢将对手生吞活剥了……郑又乾一听说你就是那位隐官，最后见了剑气长城遗址，就更怕你了。嘴上说着很仰慕你这个小师叔，反正真与你见了面，就是这个样子了。差不多就是你……见着左右的心情吧。”</p>

陈平安笑道：“我又不怕左师兄。”</p>

左右听到了刘十六的心声“捎话”，点头道：“仗着先生在，确实从不怕我。”</p>

陈平安无奈道：“君倩师兄，不合适了。”</p>

刘十六笑呵呵道：“我又没跟先生告状。”</p>

陈平安转头说道：“又乾，小师叔手边暂时没有特别合适的见面礼，以后补上。”</p>

郑又乾低头，使劲摆手道：“不用不用。”</p>

到了文庙这边，先前被师父安置在一座仙家客栈里边，闹哄哄的，都是关于这个小师叔的传闻。</p>

青衫剑仙，见人就揍，打架贼猛，脾气可差。</p>

小师叔那脾气，凭良心讲，真的好像跟爆竹差不多。</p>

一言不合，就要拿个装满爆竹的大箩筐，往人头上一闷，噼里啪啦的，谁吃得消？</p>

陈平安笑道：“又乾，你是不是在外边，听了些关于小师叔的不实传闻？”</p>

小家伙低下头后，就没再抬起头，只是期间迅速转过头，擦了擦汗水而已。</p>

这会儿听见了小师叔的问话，笑容尴尬万分，撒谎肯定不行，可要不说谎，难道直说啊，一边挠头，一边顺势擦汗。</p>

左右笑道：“这个师叔当得很威风啊。”</p>

老秀才一巴掌拍在左右脑袋上，“观棋不语真君子，难怪你只有个贤人头衔，看看李槐，才多大岁数，就是贤人了！”</p>

李槐如遭雷击，只觉得祸从天降，“啥？！”</p>

老秀才笑呵呵道：“瞧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李槐啊，你这会儿是儒家贤人了，放心，咱们文圣一脉，可没托关系走后门，是文庙几个教主，加上几位学宫祭酒、司业，一起合计商议出来的结果。再接再厉，争取过两年，就挣个君子，以后左师伯再瞧见你，还不得跟你请教学问？”</p>

李槐急得满头汗水，抓耳挠腮道：“不能够啊！”</p>

左右点点头，这孩子很虚心。至于治学成就高低，只要有此心态，就不用着急。</p>

李槐急匆匆道：“祖师爷，文庙可不能这么胡来啊，宝瓶都还不是贤人呢，凭啥我是啊。”</p>

老秀才笑眯眯道：“你小子有大功劳嘛。”</p>

都顾不得有什么狗屁功劳了，李槐脱口而出道：“那我就不要功劳了，让文庙那边别给我啥贤人，行不行？祖师爷爷，求你了，帮忙说道说道，不然我就躲功德林这儿不走了啊。”</p>

老秀才一脸惊讶道：“李槐，可以，年纪轻轻，颇大志气，都打算跟文庙直接要个君子啦？没问题，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觉得的，给个贤人，小家子气，给君子，我看成。”</p>

李槐都快要疯了，下意识转头望向陈平安，“咋办？！”</p>

我好好读个书，给我个贤人做啥。这要回了山崖书院，还不得每天在口水缸里凫水过日子？</p>

李槐又不傻，偌大个宝瓶洲，儒家正统书院才几座，贤人又能多到哪里去？</p>

陈平安笑道：“咋办？还能怎么办，已经当了贤人，又推不掉的样子，就躲起来好好读书。真要担心怕事，就与文庙和书院再打个商量，帮着提醒山崖书院那边，除了几个正副山长，此事不要外传了。给了贤人又收回，文庙不会答应的，你当是儿戏呢。但是帮你在书院保密，这件事其实不难。”</p>

李槐想了想，有道理啊。</p>

嘿，既不会树大招风被人笑话，好像还能白得一个贤人头衔，只在裴钱这个盟主那边，私底下好好显摆，说不定自己这个座椅雷打不动好多年的小舵主，就能升官了。</p>

看来是好事啊。</p>

刘十六笑了笑。</p>

看来这个小师弟，确实擅长对付人心上边的琐碎事。</p>

刘十六瞥了眼左右。</p>

左右懒得理睬，这点小事，陈平安如果都没办法解决，当什么小师弟。</p>

还有脸皮当别人的小师叔？</p>

李槐看着陈平安，没有当自己的姐夫，怪可惜的。</p>

陈平安猜出李槐的心思，骂道：“滚。”</p>

郑又乾可怜巴巴望向自己师父，敬重小师叔归敬重，可是小师叔脾气真的差，自己坐这儿，浑身不得劲，胆子大不起来。</p>

这天暮色里，陈平安独自一人，笼袖坐在台阶上，看着风吹起地上的落叶。</p>

因为独处，就有些思绪纷乱。</p>

世道如此，你想如何，你能如何，你该如何。</p>

自律，自省，自求，自由。</p>

多读古书开眼界，少管闲事养精神。</p>

那些人生意外，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磅礴大雨，强者手中有伞，弱者两手空空。</p>

强者撑伞而行。要为这个世界遮风挡雨，片刻也好。</p>

李槐偷偷摸摸来到这边，坐在陈平安身边，递出两本微皱的册子，不厚。</p>

陈平安翻开一看，里边写满了李槐记录下来的问题，大大小小的读书疑惑、治学疑难。有些被涂抹掉了，更多留着。</p>

李槐有些难为情，小声说道：“很多问题，都会问朋友，问夫子。有些听人一说，明白了，有些听了答案，也还是没明白，又不好意思翻来覆去问，又怕忘了，就写上边，一开始觉得很快就能见着你，没想到这么久才遇到，这不就都有两本册子了。”</p>

陈平安收入袖中，“我先收下，慢慢看，给些我的答案，不一定都对。回头跟那本符书一起还给你。”</p>

李槐急眼了，涨红了脸，“别啊，随便翻，随便看，陈平安，你别这么正儿八经的。”</p>

陈平安笑道，“你写这些，也没随便啊。”</p>

李槐无奈道：“咱俩的学问多少，能一样吗？我读书真不行。我想不明白的问题，你还不是看一眼扯几句的小事？”</p>

如果不是陈平安，李槐就会一直藏着这两本册子。</p>

陈平安拍了拍李槐的肩膀，笑道：“你那姐夫，我见过了，人不错的。”</p>

李槐咧嘴一笑，“终究是我的姐夫嘛。”</p>

这天夜色里，老秀才拉着三个学生，一起喝着小酒儿，夜风清凉，人心温暖。</p>

左右望向远处。</p>

一袭白衣的曹慈，手持一把竹黄剑鞘。</p>

单独来到功德林，拜访陈平安。</p>

老秀才捏着下巴，“如果要打架，就难了。”</p>

若是裴杯来了，那就根本不是个事儿。</p>

老秀才就会拿出看家本领，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了。读书人只吵吵，绝不动手，何况对方还是个娘们。</p>

左右说道：“既然不是裴杯，如果被问拳，你就自己挨着。”</p>

陈平安点点头，“我一个人去。”</p>

陈平安摘下背后长剑，放在桌上，去见曹慈。</p>

剑气长城的两位少年，问拳三场过后，一别多年，各奔前程，终于在今夜重逢。</p>

天下武学对半分，白衣曹慈青衫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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