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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允儿在旁附和道“我觉得老爷子你这条路比现在的修行路还要宽阔呢,有修行天赋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天赋差乃至是没天赋的,他们正适合走这条路……哦,这条路只适合读书人吗?”
老夫子摇头道
“不是你想的这样,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索,虽然对前路该如何走依然很模糊,但我也有一些基本的感悟。
首先,要想引动这人道之气,个人气运必须非常旺盛,现在我也明白了,气运越盛,在炎夏人道的角度,就越是值得重视,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人道之气为我所用,这相当于给了气运盛者一个特殊的权限优待。”
这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另眼相待”。
“福运者都不行,至少得是身具鸿运者才能真正调动人道之气,而且会很艰难,唯有功德者才能比较轻松调动人道之气。
这还只是基础,因为人道之气本身如同流水一样,并不具备任何形状,也不具备任何能力,必须由调用者来为其赋能。
而这赋能不是说我想给它赋予一个什么能力它就会具备什么能力,用我们读书人的话说,必须调用者自身心灵修养达到相应的层次,所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知行合一,你不仅要懂得一个道理,还要将这道理真正融入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间,从心灵到行动,完美的契合谐一。
任何一个理,不仅要入心,还要能通过身体完美的表达出来,这才能够成功为这人道之气赋能。”
金允儿喃喃道“这样啊……那难度确实挺大的,以你这么说,这条路虽没有天赋限制,但能真正进得去的怕是比有天赋者更少,若是读书人,真就是那种把道理读进骨子里的真正读书人。”
想到这里,金允儿心中偷偷吐了吐舌头,心道,自己这辈子大概都达不到这个境界,眼神甚至忍不住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欧巴,心道,这家伙如果真能心口如一,知行合一,说追慕大道就坚定不动摇,说一个月一次就一月一次,哪怕面对掌握了百变之数的自己也能坐怀不乱,甚至控制不举,那真就是知行合一了,可很显然,他并没有真正做到,木头只是个假木头而不是真木头,不过,一想到假如这家伙真要去践行这种知行合一,自己怕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这劳什子修行打断吧……咦,这么一想,自己很像他修行路上的外魔啊,啊,外魔,魔……金允儿心思浮动,本来正正经经的谈话却想到了一些特别新奇的玩法,看向欧巴的眼神忽然变得水汪汪的。
陈中夏修行者的直觉不是盖的,莫名有感,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那双眼,他心底忽然一抽,却知道场合不对,赶紧按捺心神。
老夫子浑然不知刚才那一瞬茶室中暗流涌动,继续道
“另外,据我推测,这条道路的宽度还是足够的,并不局限于读书人,或者说,不局限于一般意义上的读书人,只要读透了某一本书,心灵达到了那微妙的层次,又有足够的气韵可以调动人道之气,那么都可以为之赋能。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百工百业,哪怕经商为官都不影响。”
金允儿脑子里总有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前一刻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此刻又忽然飘到了另一处,忽然道“这么说,以后梨园唱戏的名角也有可能达到这一层次。”
老夫子忽然笑了,虽然不知她的念头为何忽然转到了这里,但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嗯,金允儿心里其实在转着另一个念头,心道,如果说夫妻间的人伦之道也有个知行合一,她也不是谦虚,绝对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这岂不是说……
老夫子又道“不过,若只论斗战杀敌之能,是远不能与修行体系相比的,真要我说,花哨有余,而绝对实力不足。”
陈中夏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老夫子自谦了,这可一点都不花哨。”
他想了想,点评道“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与天道无涉,只与炎夏人道相关,虽然门槛有些高,但炎夏最不缺的就是人,百行百业,乃至修行者都有可能,真若发展起来,绝对数量也不会少,更重要的是,这给炎夏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若只看到其在斗战杀伐上面的缺陷,反倒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他没有具体指点老夫子这条路该如何如何,但却不妨碍他与他在一些大方向上进行切磋,互相交流印证,都觉大受启发,获益匪浅。
到了离开的时候,陈中夏忽然指着桌上那幅字道“不知老夫子可否割爱,将这幅字赠与我?”
老夫子捻须哈哈大笑道“什么割爱不割爱,你不嫌弃就尽管拿去,左右不过是写幅字而已。”
金允儿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老爷子,那我再多要几幅可好,送给那些姐妹当礼物,挂在家里既能赏心悦目,还能清心凝神,辅助修行,她们一定都很喜欢。”
老夫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好。”
说着转身就到了一个书柜边,打开书柜,抱出一捆卷轴,数量不下三十个,他道“这些都是我这些日子摸索试验后的成品,都是那种比较成功的,那些不成功的会自己毁掉,只给我剩一地的灰,所以从外观上看但凡品相完整的,即便效用各有高低,也都差不了太多。”
说着他把这些卷轴全部交给金允儿,金允儿像是捡到宝一样满脸窃喜,赶紧一把全搂住。
陈中夏感觉有些尴尬,对枕边人这种连吃带拿的行为感到有些难为情,他知道老夫子弄这东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因为每一幅字画都是他全部心神意志的成果,一幅成功的作品对心神意志的消耗必然非常大,而他本身又不以此见长。
一天最多也就写一幅,炎夏这三十多幅,除了那些尝试失败自毁的,怕是所有成功的作品都在这里了。
他直接抽了两幅,道“我们再拿两幅就够了,我们也在学院里帮你宣传宣传,如果他们有需要让他们自己来你这求取。”
说罢,便让金允儿将其他卷轴全部还回老夫子书柜中,任老夫子怎么坚持,这便宜他也不想多占。金允儿本来就是略带玩笑般的随口一提,现在陈中夏让她还回去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笑嘻嘻的又给他装了回去。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有人在外禀报道“院长,盛司长又来了。”
老夫子眉头皱了皱,道“让他进来吧。”
陈中夏感觉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给金允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待会儿可不要随意出声,金允儿两颊不满的鼓了鼓,仿佛在反驳,我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吗?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中还有陈中夏金允儿两人,一脸的差异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陈中夏道“很老夫子讨论一些事情,不过,盛司长怎么也来这里,神道司现在不正是最忙的时候吗?”
盛司长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说,老夫子先开口了,带着明显不满的口吻,道“这家伙在盼着我老头子早点死呢。”
陈中夏二人看他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同起来。
盛司长一脸尴尬,却坚持辩解道“别听老夫子的气话,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他赶紧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下。
陈中夏二人听了,心中就一个感觉,荒唐。
但仔细一想,又真不能说人家盛司长做错了什么。
他此刻的感觉大概就和那些公推神祇的城民差不多,这是既有观念和实实在在的现实相互冲击造成的。
前文说过,神道司成立之初就肩负着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将福运者、鸿运者、乃至功德者从人群中找出来。
第二步就是跟他们进行谈话,确认他们是否有成为神祇的意愿。
第三步就是将有意愿的列入候选名单,再交由城民公推。
现在,炎夏疆域内所有人烟聚居之地都已将这工作做完了,就剩下帝都这个独苗苗。
按照盛司长的解释,帝都因为其特殊的地位,帝都城隍神祇不仅是一城之神祇,也不会只吸收一城之民的祷祝之念,祂身兼帝都城隍的同时还是现有神道体系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核心,炎夏境内必会无数炎夏子民的祷祝之念送给祂。
这相当于帝都城隍还是所有神祇的主神,力量之强,权柄之中,非同小可,神道司甚至根据天下其他已诞生神祇的威能进行了推演,帝都神祇的诞生能在很大程度上加强对分散天下各处的各类神祇的管理与联系,也就是说,如果有帝都神祇相助,神道司的工作会轻松十倍,神道体系的发展也会加速至少十倍,整个神道体系的实力和影响力,也至少有十倍以上的提升。
这就相当于已经画好了一条龙,只需再有一个点睛之笔,这龙就活了,就可以飞了。
所以,帝都城隍的确立是神道司工作的重中之重。
可另一方面,如此强大的帝都城隍,不仅福运者,鸿运者无法承受数量过于巨大的人口祷祝之念,就连功德比较低的,也很难承受得住,即便勉强承受住了,也必会被万民祝念裹挟,最严重的情况,自我都会在这种冲刷中快速消失。
所以,必须挑选一位功德足够高,心性足够强的人去担任,选来选去,神道司发现,唯一合适的目标就是三心书院的老夫子。
神道司老大盛骅盛司长便亲自前来跟老夫子交流此事,却没想到老夫子对此非常抵触。
哪怕他用任何大义大局增强自己的说服力,老夫子都不为所动。
盛司长便退而求其次,说了句“您喜欢搞学术理论研究,我们可以等,等您寿终正寝之后再去就职如何?”
这就是老夫子所谓的“这家伙在盼我早点死呢。”
可不是吗,按照神道司的计划,帝都城隍晚诞生一天都是天大的损失,若是老夫子明天就能够一命呜呼,他们一定会击掌相庆!
活着不约那就死后约?
别说老夫子有点受不了,陈中夏自己都感觉受不了,心道,这个约定一旦达成,该有多少人盼着我早点死呢?
你们这工作做得可是够可以的啊!
阴阳两界都被你们打通了。
盛司长却一脸的愁苦,叹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做法有些不妥,可现在,我们梳理来梳理去,符合条件的也就老夫子一人,他若不肯,帝都城隍就要空缺着……你说这气运规则、神道体系能够早来几年就好了,完整经历了天变那个大时代的,有大功德的人可就太多了,譬如再世神农,可他们去世的时候大多连灵气诞生那段时间都没熬到,后面那些去世的,也没有坚持到阴冥世界诞生或者没有修为不足以形成鬼魂,不然,我何至于盯着老夫子一个人烦扰。”
老夫子吹胡子瞪眼道“若是再世神农,他也不会同意自己变成一尊被人供奉的神像。”
他又道“真就没有更多的选择吗?”
说着他伸手点了点陈中夏金允儿,道“他们两个,一个开辟了练气修行道路,一个给非人种带来了化形晋升之道,身具的功德比我老头子只多不少,你怎么从来没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盛司长哑口无言,心道,不是废话吗,人家金丹境大修士,身具大功德,本来有些赶不上时代的天赋因此得到了弥补,站在修行体系的最前沿,怎么可能愿意去认知帝都城隍。
老夫子继续道“还有搞阵法的赵世年,天机系的北远,还有六一学院其他院系的院长主任之流,他们哪个不是身具大功德?你怎么从来都没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盛司长语塞。
陈中夏、金允儿两人沉默。
老夫子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至于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盛司长这一行为将这种区别暴露得更加彻底而已。
陈中夏心道,老夫子对这事之所以如此抵触,或许不全是因为帝都城隍本身,也因为盛司长他们这种下意识的念头,和他心中坚持的理念相抵触。
陈中夏原本想以老夫子现在正在走一条新的道路,这条路对炎夏的价值不比现有的修行体系差,所以,他不去做帝都城隍,连死后都不约,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在开口之前,他就想到,他若如此说,而盛司长因此真就放过他了,不再在此事上与他纠缠,对老夫子而言,这才是真正的打击吧。
要知道,之前盛司长可是来找过他多次,可他从不说这方面的事,态度还不明显吗?
“咳。”
陈中夏轻咳了一声,对盛司长道
“盛司长,你们的做法我本无意置喙什么,不过,既然我们在场,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我觉得你们不用急着现在就要定下帝都城隍一职,各地的土地城隍定下来了,可炎夏还有更广袤的山川大泽等着你们开发呢,无论帝都城隍多重要,时机没到也不要过于强求,何况,强扭的瓜不甜,若不能出于内心主动自愿,就算被你们强推上去一个帝都城隍,我看效果也有限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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