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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盯着云泽看了片刻,跟着又张大嘴巴打个哈欠,之后就重新趴了下去。
“你这是睡了一整天?”
云泽笑了笑,换好鞋子之后就把先前买来的两斤兽肉在它面前晃了晃。
“老规矩,今天发工资了,咱们加餐。”
说完之后,云泽便提着兽肉去了厨房,可小狐狸却兴致不高,对吃食如何向来不感兴趣,又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而没过多久,一阵肉香就从厨房满溢出来,小狐狸这才睁开眼睛看过去,听见云泽在里面招呼,这才不情不愿地伸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一顿难得不是清水菜汤的晚餐之后,云泽吃饱喝足,却又对着一片狼藉的餐桌开始为难起来--头昏脑胀的感觉是丝毫未减,便往日里算不上勤快却也不懒的云泽也不愿再费力收拾。叹了口气之后,云泽伸手去揉小狐狸的脑袋,却被后者矮身躲过,只得无奈一笑,丢下满桌的狼藉不管不问,直接回房。
小狐狸也一如既往地跟了过来,然后顺理成章地霸占了云泽的床铺。
说也奇怪,自打这月月初时云泽第一次在楼下花坛里遇见小狐狸之后,这小东西就像是赖上了云泽,小区里的其他人一旦靠近,小狐狸就会立刻藏进花坛不肯出来,可偏偏云泽靠近就不会。而在最初的时候,云泽也曾犹豫过是否真要收留小狐狸,毕竟他自己的生活本就捉襟见肘,难保再多一张嘴会不会变成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可自那之后的一连数天,每次云泽下班回家,小狐狸都会从花坛里钻出来盯着他看,又偏偏小区里的其他人喂食也不肯吃,饿得日渐消瘦,云泽便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把它带回家来。
小狐狸性情清冷,不闹不叫,而且聪明懂事,不会乱拉乱尿,尤其吃的极少。尽管在最初的时候云泽还稍稍有些不能适应,毕竟是日常开销里又平白无故地多了一笔,看似不多,但却让云泽的生活变得更拮据了几分。可事到如今,云泽也逐渐习惯了小狐狸的存在,便安心把它留了下来。
听见小狐狸开始打鼾,云泽摇头一笑,打开已经用了十多年的古董电脑开始做起前些天接到的私活,一些宣传单页的设计之类,顺便编辑一下文案,挣钱不多,但聊胜于无。
毕竟云泽没什么名气,找不到真正的金主,也就只能接点小活儿,可如果换做那些稍微有点儿名气的设计师,便只是一张简单的宣传单页,其价格也绝不只是聊胜于无这么简单。
一张单页做完之后,云泽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他扭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窗外一片漆黑,就只嗡嗡作响的蚊子还有精神。云泽叹了口气,想着该把蚊帐翻出来了,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是比之前几天做得都慢,脑子不大灵光,精气神都稍有不足,尤其肩颈的酸痛感也比之前更为严重。
云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略有些艰难地起身活动一番腿脚肩颈,惊动了趴在床上已经睡熟的小狐狸。它抬头看了云泽一眼,随后就重新趴了下去,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
“小东西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怎么也不见长胖呢?”
云泽笑着道了一声,却是略显有气无力。
小狐狸确实不胖,而且体形修长,个头小巧,加上尾巴能有八十公分左右,尾巴算一半,盘起来之后根本不占地方。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狐骚,否则云泽怎么也不愿意小狐狸随随便便就跑到他的床上肆意妄为。
关掉电脑之后,云泽去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之后才只穿了一条裤衩就回来睡觉,灯也不关,一直如此。
许是劳累了一天,不出片刻,云泽就已经彻底睡熟过去,鼾声大作。小狐狸忽然抖了抖耳朵,睁开眼睛,银眸黑瞳在黑暗里灵动有光。它瞥了眼挂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云泽,又看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红绳,末端系着一枚黄纸护身符摆在胸口,是自打云泽记事起就一直跟着他的,上面本该有些红字,却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渐渐褪掉了。
尤其灾变之后的这些年,护身符上的字迹掉色极快。
屋外,一阵大风卷过,忽然吹开了房间的推窗,窗扇撞在窗棱上,发出砰的一声惊响,在死气沉沉的夜里格外突兀,而白炽灯也忽然开始闪烁不停,发出阵阵呲啦呲啦的电流声,没多久就啪的一下彻底熄灭,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阴风穿堂而过,呼嚎有声,像是凄厉的鬼叫,盘绕在房间里久久不散,莫名的阴冷寒意悄然逼走了夏夜里的燥热,让熟睡不醒的云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小狐狸直起身子,坐了起来,看向云泽。
黄纸护身符被阴风吹得飘了起来,上面最后一点朱砂的字迹也悄然褪尽。
小狐狸双眼虚眯,转而看向床头方向,银亮的眼睛在黑暗里流转着莫名的光泽,映出了一个正蹲在床头柜上四肢扭曲的女人。长发盖在她的脸上,模样如何看不真切,唯独一只圆瞪的眼睛暴露在外,布满了血丝,满含怨毒。
她垂着双手,肤色惨白,十指指甲却殷红如血,正缓慢靠近,指向云泽。
“看在你是云家女人,又是他亲生母亲的份儿上,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小狐狸略微抬头,吐出人言,音色冷冽,微风震箫。
那女人动作猛地一顿,满含怨毒的眼睛里血丝更甚,紧跟着这屋里的阴风呼嚎就陡然间变得更盛许多,伴随着刺耳的尖叫,许多物件都被吹得摇摇晃晃,继而掉落在地,叮了咣当一阵乱响,一片狼藉。床板下面,一滩黑色的污血缓缓蔓延而出,腥臭刺鼻的味道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而躺在床上依然熟睡不知的云泽忽然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滞涩的呜咽声,像是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旋即整个人猛地挺直,同时睁开眼睛,两眼翻白,颤抖不停,嘴角也开始莫名溢出那种黑色的污血。
他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被阴风吹起,悬在半空摇摇晃晃,而阴风呼嚎更烈,终于还是啪的一声轻响,扯断了红绳。那护身符被阴风卷起,刚一落地就立刻燃烧起来,蓝火幽幽,曳动有声。
但小狐狸却不理那护身符上发生的异变,也不理女人凄厉尖叫,鬼力作祟,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已经恢复了平静的云泽,眸光微凝。
“十五年了”
云泽吐了口气,忽然出声。
他缓慢坐起身子,无视了周遭的鬼气森森,随手擦净嘴角的污血,又啐了一口,这才稍稍转头,看向那作祟的厉鬼。
女人也似发觉了什么,尖叫一顿,腰背佝偻着蹲在柜上,一只圆瞪的眼睛死死盯住云泽,周围鬼雾缠绕,十根指甲猩红的手指咔咔作响,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喉咙里更是接连发出阵阵古怪的嘶哑声响。却瞧见这一切,云泽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不像白天那个云泽,而他格外冰冷的眸子就藏在发梢下面,在黑暗里曳动着森然杀机。
“十五年前的那次,我就应该更果断点儿,直接杀了你才对,而不是念着你对云泽还有养育之恩,一时手软,让云温书来得及救你一命。”
“这回,可没人能救你了。”
“呵”
“你不是云泽。”
小狐狸坐在床上,看向站在一旁正在擦手的云泽,语气清冷,眼神里带着些许敌意。
而闻言之后,云泽擦手的动作略微一顿。他侧过脸来,斜着眼睛看向小狐狸,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忽然一笑,这才转过身来。
“我叫云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云开。我自己起的。”
云开眯起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是十年前的那家伙?云老头让你来的?”
“这不重要。”
小狐狸说完便没了后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云开的男人,敌意不减,但更多的却是警惕。
眼前的云泽不是云泽,而自称云开,眼神的变化与先前发生的那些也足以证明他们绝非一人尽管有些事小狐狸也略有知晓,便如那护身符真正的作用如何,可听说终归只是听说,而真正见到的时候,仍是有些接受不来。
非是心魔,更非夺舍。
尤其这两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一些。
“是不重要。”
云开轻轻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似是对于小狐狸的来意并不关心。
尽管手上并没有沾染血迹,但云开还是擦了又擦,颇为嫌弃。随后,他将用来擦手的枕巾丢在一旁,又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衬衫短裤穿上,之后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小狐狸从床上站了起来,白尾轻晃。
云开在卧室门前止步,头也不回。
“杀人。”
“你这是在给云泽找麻烦。”
“那就把所有见到我杀人的人全都杀了!”
砰!
卧室房门猛地被一阵风给带上。
小狐狸冷眼盯住云开背影,没再开口,可意思却已经不言而喻。
云开沉默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子,两手插兜,斜着脑袋,居高临下俯视着看向站在床上的小狐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到最后,甚至变得就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蠢事一样,笑得前俯后仰,夸张的笑声几乎能被整栋楼听到。
“很好笑吗。”
小狐狸的眼神和语气都是格外的平静。
“或许你确实很强。但天亮前,你出不去这个门。”
云开正捂着脸仰头大笑,却在闻言后,笑声戛然而止。
他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小狐狸,眼神里跳动着森然的杀机,比起厉鬼还要更为狰狞。
“你可以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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