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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岛中央玄青殿上,花白胡子的道袍老人卧于屋脊上方,笑吟吟望着卷云台的方向,手里一只青玉葫芦晶莹剔透,隐有道韵流转,着实非凡,却可惜被他暴遣天物般地用来当作酒葫芦,便连里面只剩小半的酒水,也是城中城许多酒馆都有出售,却价格最为便宜的低等劣酒,入口酸涩不说,且入喉辛烈,是如火烧一般,便着实有些不配用那青玉葫芦来装。
可这花白胡子的道袍老人却是乐得如此,便一口一口慢慢饮着,将远处卷云台上的小孩儿打架当成一个乐子,看了许久。
“还得是年轻人啊,阳气足,火力旺,大半夜了也不休息,非得跑去卷云台打上一架才行。倒也是奇哉怪哉,罗元明那个懒小子竟然也会往里掺和一脚,大抵是明天的太阳得从西边儿出来了。你说是也不是,姜大院长?”
他头也不回,将青玉葫芦向着身后递了过去。
可那被他唤作“姜大院长”的中年魁梧男人却也才将将站定,闻言见状便只得无奈苦笑,供一拱手,算是婉拒了这番好意。
“您老可莫要折煞了晚辈,院长也好,校长也罢,这般称呼都是留给外人看的,也是叫给小辈听的,当不得真。如您老,便直接唤我姜夔就是。”
顿了一顿,姜夔面露复杂之色,犹豫许久方才开口。
“您老手中这只青玉葫芦,再怎么样也是取了造化青气根源淬炼而成的王道圣兵,却用来盛放这种酒水,就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若您老当真有所求,但说无妨,我姜家虽是位列八家最末,却也不差那些金银之物”
“大可不必,这就挺好。”
花白胡子老道人连连摆手,笑呵呵将其打断,跟着便就仰头饮下一口,末了嘴里又砸吧一声,吐出一口酒气,伸手指向卷云台的方向,脸上笑意也跟着更盛几分。
“这几个小家伙儿,你怎么看?”
“麟子麟女。”
“具体点儿,别糊弄。”
“这”
姜夔面露难色,有意看向那位花白胡子老道人,可后者却始终不曾回头。无奈之下,姜夔也便只得转而望向卷云台,目力遥遥可及卷云台上,能将一切尽都收入眼中,一丝一毫都不曾落下。
“顾绯衣是开阳圣地早已盛名在外的绝代麟女,天赋自然无需多说,是以开阳圣地一脉相承最善攻杀的《武曲星经》作根底,辅以修行《九龙图》,更将其中记载最为顶级的搏杀大术炼入肉身,以求真解,便无论魄力也或心性,都是极为难得。而据外界传言,这位顾姓麟女已经能够驾驭三龙神力,更将之化入气府异象雏形之中,推演出一龙真解。却传言终归只是传言,略有夸大,顾绯衣此番出手固然极强,却距离搏杀真解仍是有着些许差距。”
再一顿,姜夔小心翼翼瞥一眼花白胡子老道人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罗元明是您老门下首徒,天赋同样惊艳绝伦,却唯独可惜性情惫懒倦怠,太过松弛,便无论境界修为也或搏杀术的推演理解,都较之顾绯衣稍差一分,而又在异象雏形方面略胜一筹。倘若这二人以生死相较,最终结果如何,便难以言说。”
“是这么回事。”
老道人终于出声,并无迁怒之意,也让姜夔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便擦了擦额间冷汗,放松许多,在老道人身旁的屋脊上坐下,继续望向卷云台,却眉宇间莫名便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青雨棠,上古妖帝陨落后,传承其血脉而遗留至今的一支青莲妖族圣女,简而言之,便是上古妖帝后人,观其手段,异象显化是以灵纹勾勒,倒是与上古妖帝极为相仿。却依着记载而言,上古妖帝无论异象也或本体,都是青莲花开一百单八瓣,上应天罡地煞星数,以臻其极,却此间青雨棠也似有所保留,花开一十八瓣”
“那你可曾瞧出她这古经来历?”
“这”
姜夔一愣,旋即沉下脸来,眉关轻蹙。
“难不成,真是《妖道祖经》?”
“装模作样的手段终归还是差了一些。”
花白胡子老道人笑了一声,口中所言似是而非,说罢便只管仰头喝酒,再不多言。
而他心里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姜夔就断然无能猜出,毕竟哪怕身为此间院长,姜夔境界修为也终究不过大能便罢,而相较这位花白胡子看似平平无奇貌不惊人的老道人,就着实差了许多,方才会放低身段,以晚辈自居,更对其心思猜不透,也不敢猜。
却真要说来,姜夔在姜家也是身居高位,便依着血缘关系与年龄辈分来讲,身为姜家嫡长子的姜北还得唤他一声叔父才行。也便因此,姜夔就无论修为实力也或身份地位,都在姜家排得上名号,也是辽阔北城乃至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相当人物。却其是在这位花白胡子老道人的面前如此这般,便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可老道人究竟有何来历,姜夔却全然不知,而其之所以身在此间,也是学院将将开设那年对外招募导师时,老道人就忽然寻上门来,直言不讳要在学院挂个名,靠着那些微薄俸禄来喝酒。便大多时候,老道人都是醉醺醺的模样,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对此间学员乃至导师指点几句。虽说不过寥寥数语便罢,却老道人总能寻到根结所在,就让人受益匪浅,诚如姜夔如今境界瓶颈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松动迹象,便是前些时日有幸得了老道人几句金玉良言,才让姜夔有了能够摆脱已经受困几十年的瓶颈的些许希望。
姜夔不是什么心机小人,便对老道人有着发自肺腑的尊敬。
“前辈?”
姜夔小心翼翼唤他一声,而后者也只是挑一挑眉毛,示意他继续去说。
见状,姜夔理了理心绪,将青雨棠暂且放下,跟着便紧皱眉关,向着卷云台方向看了许久,也仍是有些拿捏不定。
“此子手段颇有些古怪,不似正途,是用了剑走偏锋的法子,将一身血肉精华尽都凝在一双手掌,以此在达到能在相当片面的程度上与顾绯衣一较长短的目的。却其出身根底”
姜夔言到此间,只得摇头。
“看不出来。”
“当然看不出来,他又未曾修行灵决古经,又哪来的根底迹象?练体走的野路子,练气也是野路子,就连先前勉强勾勒灵纹的粗糙手法,也还是野路子。但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子的根底来历肯定有,否则也断然不能年纪轻轻就将练气臻至一品境界,练体也将突破,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花白胡子老道人摇头一笑。
“天赋倒是不差,是个可塑之才。”
“可他气息虚浮,根基不稳,这练体练气的一品境界,显然是用灵株宝药勉强堆积而来”
“并非根基不稳,是全无根基可言。”
老道人未曾恼怒姜夔反驳,反而笑呵呵开口解释。
“他的境界,可不是靠着灵株宝药勉强堆积而来,而是用灵株宝药一下子猛提上来的,也就只有这个原因才会毫无根基可言。至于你眼中看到的根基,大抵便是近些时日以来方才稳固沉淀的。”
闻言,姜夔眼睛一瞪,看似比起姜北还要粗犷吓人的脸上满是愕然。
老道人饮一口酒,哈一口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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