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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脆响过后,云泽立刻眼球突出,头颅扬起,口中喷出大片血雾。
尽管并不清楚究竟是自己身上哪根骨头被瞬间捏断,可清晰无比的剧烈痛楚,却已经让云泽再难继续思考之下,只觉得六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甚至是连自行游弋于胸前背后阴阳命桥中的血气气韵,也因此震动不休。而在其气府之中,则是在云烟浩渺的蓬勃生机之中,直接天地翻转,更凭空出现了万亩雷霆激烈浩荡,将那辽阔无边的黑土平原,砸得千疮百孔,生机飘散。
年轻读书人所化巨人,面上笑意更浓。
巨大手掌再次轻轻用力。
惨嚎声凄厉无比。
而在书铺门前,小狐狸依然动弹不得,任凭其睚眦欲裂,也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位年轻读书人所化巨人,一次又一次轻轻用力,一次又一次将云泽捏得骨骼断裂,然后一次又一次口中喷出大片的血雾。越发凄厉的惨嚎声,忽然就在年轻读书人所化巨人的第六次用力中,变成了被鲜血堵住了喉咙的短促呜咽声,小狐狸毛发完全炸起,口中“呜呜”有声,一身妖气汹涌激荡,却也只能勉强导致将它困束在原地的言出法随,勉强显现出一抹肉眼难见的迷蒙灵光,隐约间好似是有着重重细小锁链,尽都细如牛毛一般,将小狐狸团团困束,而末端则是全都钉在地面上,才会让它动弹不得。
但儒道圣人的言出法随,又岂是尚且未曾触摸到圣道的小狐狸能够破解的?
尤其这位年轻读书人的言出法随,绝非寻常儒道修士那上不得台面的言出法随,可以随意相比的。
席秋阳眸光精灿,看得分明。
书籍铺子门前,年轻读书人笑吟吟望着眼前已经开始两眼翻白,直挺挺立在那里的云泽,口中啧啧有声。
“能够勉强扛下六次手握,也算不错了。”
年轻读书人轻轻点头。
“只比当年的小生,略差分毫。”
随后,年轻读书人转过身去,略微抬头望向湘水对过高山山顶上的席秋阳,咧开嘴巴,露齿而笑。
后者只冷哼一声,知晓年轻读书人这般行径,甚至就连略施小惩都算不上,更知晓年轻读书人不会真的伤到云泽。且无论是因为他二人之间的过往交情也好,还是因为云泽毕竟也是云温书留在世上的遗子独苗,哪怕年轻读书人对其并不喜欢,却也会看在那位只弹琴的淸倌儿的份儿上,手下留情,至少最终的结果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更何况,云泽这次也算自己找死。
不能因为见过了许多圣人,就觉得圣人并不怎么值钱了。
终归还是太年轻。
席秋阳轻轻一叹,不去理会,重新回到那块山石上继续调息恢复自己损耗过多的心气心力。
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完全恢复过来了,而在席秋阳的估算中,倘若每天都有足够的闲暇能够调息静坐,大抵也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恢复过来。
而在席秋阳转身消失在远处那座高山的山顶之后,这位有意要在云泽身上找回来一些的年轻读书人,当即扯起嘴角“嘁!”了一声,将目光转向面前已经快要彻底昏死过去的云泽,眼神中寒光毕露,阴森森,着实可怕。
“还真以为有萱然罩着,小生不敢动他分毫了?”
年轻读书人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一边眼神越发阴森起来。
只是在动手之前,年轻读书人又着实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画舫方向,见到那位名作孟萱然的淸倌儿不曾出现,才终于放下心来,胆大妄为走上前去,一脸狠相地伸手在云泽头上揪下了一根头发,而后便做贼似得迅速将头发握在手里,捏成粉碎,再不动声色到先前的位置上,忍不住一阵得意洋洋,更忍不住摊开手掌,将掌心处残留的一些飞灰全部吹散。
伤了一根头发也是伤!
而且还是直接“挫骨扬灰”!
年轻读书人越发得意起来,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古怪,只觉得这位靠着一间破落书铺作为营生的年轻读书人,可能真的是读书读傻了,就全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不敢再靠近分毫。
水运码头附近最大的那艘画舫,只属于孟萱然独自一人。
便连整座二楼,也只有一个房间,内部装潢之豪奢,绝非其他画舫可以相比,甚至是连古代皇朝的皇主寝宫,都未必能够在豪奢的程度上,与这座画舫二楼的房间相提并论。
一袭大红颜色嫁衣的淸倌儿孟萱然,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摘下了面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涂抹胭脂。
打扮一定要喜庆。
妆容也一定要精致。
只是按照红香阁一脉传承的古经所言,本该身在红尘心在天外的孟萱然,却偏偏违逆了古经所言,甚至还与之背道而驰,心在红尘身在天外。便哪怕曾经也是一如过往的许多红香阁麟女与弟子那般声名狼藉,被人言作出身在红香阁中,必定会明珠蒙尘,沾染一身污垢,可在如今,也仍是因为一颗心全然全牵挂在了一个人的滚滚红尘之中,就做起了只会人前卖艺的淸倌儿,并且还是再不待客,更不会熨帖人心的淸倌儿。
若非师恩浩荡,便连这淸倌儿,也不想再做。
孟萱然深深一叹,已经涂好了胭脂,重新收回胭脂盒中。
整艘画舫,除却这位上一代明艳动四方的红香阁麟女之外,便再无他人。
而整座卧房中,也都是一副豪奢喜庆的模样。
伤心人缓缓起身,来到卧房之中,对着悬挂在墙上的画像黯然失神,只是画舫外面年轻读书人的大笑声着实有些太过刺耳,就让这位早已经淡出红尘许多年的红香阁麟女,实在烦躁难安。又忽的想起先前时候,那位年轻读书人像是地痞流氓一样的响亮呼哨,淸倌儿就越发地有些难以忍受。
大袖一甩,淸倌儿重新带起面纱,转身回去窗前,将窗扇推开。
年轻读书人刺耳大笑声戛然而止,甚至有些不敢对上那位让他着实牵肠挂肚了无数年的淸倌儿,格外凌厉的眼眸。
然后讪讪一笑。
只弹琴的淸倌儿,眯起杏眸,目光并未在年轻读书人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向了那位两眼翻白的年轻人,旋即黛眉轻蹙,只冷哼一声,便有肉眼可见的涟漪由自这艘停靠在水运码头附近最大的画舫上,一层一层荡漾开来,缓缓拂过那位不知如何招惹了秦姓读书人的年轻人。
随后淸倌儿便就重新合上窗扇,再度回去那副画像前,睹物思人以消愁。
只叹心中苦,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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