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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
说到底,鹿鸣也就只是凡夫俗子的体魄,虽然早就已经开始接触练拳,但受限于天赋以及性情惫懒,不肯好好用功,时至今日,一身血气也就只是比起往常稍强些许,便看似要比以往更有力气,但也仅限于此,终归还是没能正式踏足修行一道,到了这会儿,就实在是扛不住困意如同潮水汹涌,已经睁不开眼睛,便干脆躲在云泽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观景亭中,云泽刚刚送走了前来报信的卫洺,目送他御剑下山之后,便将鹿鸣横抱在腿上。少女无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许是因为跑闹了小半夜时间,真的已经累坏了,就睡得格外香甜。
但云泽却是没有半点儿困意,一边轻轻拍打鹿鸣背部,一边望着远处出神。
秦九州去找柏氏妖城出身的那位圣贤君子的事,云泽并不知晓,更不知道他们也在因为同一件事而烦恼。
其实这件事已经很明白了,而卫洺此番前来,也是得了尉迟夫人的授意,将那些云泽因为提早离开便不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尤其瑶光圣主临走之前,曾经撂下一句,短则三日,长则一旬,便会杀上红香阁一问究竟。除此之外,便是与秦九州与柏石所言大致相仿的种种猜测。
但凡能够踏足圣道的人物,又有几个脑子不够灵光的?
尤其瑶光圣主此番谋划其实算不上阴险,毕竟这其中的很多问题都已经全部摆在明面上了,像是小丫头柳瀅那双武道天眼无意中堪破的无形气机,像是红香阁关系网遍及天下,几乎每一座庞然大物都与之有着或多或少的牵连,亦或是瑶光圣主此番便可直接杀去红香阁一问究竟,却偏偏还要再等几日,就分明是给红香阁做出应备的时间。
却又不得不称赞一句实在高明。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尽在一手之中。
毕竟也是大义所向。
而如今再看,事情的关键似乎就在于红香阁的态度究竟如何,是心照不宣地配合演戏,做那与虎谋皮的蠢人暂求一时之安,毕竟牵扯到红香阁的这件事不会就此轻易了结,还是舍己为人,自己将那立阁之本昭然天下,再想办法闯上一闯,看一看能否破而后立,却不会牵连了其他无辜之人。
似乎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云泽眉关紧蹙,怀抱鹿鸣在凉亭枯坐许久,直到日上三竿也依然没能想到什么脱身之法,也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便将少女抱起,送回她的那间弟子房去,然后独自一人重新回到这座观景凉亭,拿来之前剩下的那一坛半烧口烈酒,大口猛喝。
老人姒庸忽然出现在观景亭中。
“武山附近有人潜伏,只看他们那种行走虚无的秘法,应该是皇朝中人无疑了。”
老人面朝山外,背对云泽,沉声问道
“可有破解之计?”
云泽默然,摇了摇头。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姚宇那边,至少目前看上去还是必死绝境,又哪有什么破解之计。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
老人闻言,转过身来看向云泽。
他所说的破解之计,老人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舍车保帅之法罢了,只要足够心狠,可以任凭瑶光对那孟萱然随意发难,而始终保持无动于衷,甚至哪怕之后还要牵扯到乌瑶夫人,还要牵扯到黑衣小童,甚至就连徐老道跟杨丘夕都被牵扯其中,也依然不予理会,自始至终都狠心保持着一个置身事外的态度,甚至哪怕瑶光圣主找到借口,想要借来柳瀅一观孟萱然身上那种无形气机的真相,都予以十分的配合,就自然可以保证安然无恙。
若是云泽刚上武山那会儿,老人或许还会觉得这家伙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人生不过一场虚空大梦,因我生而生,因我死而灭。
既然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就将除我之外的一切全都舍弃,又能如何?
但事实上并不完全是这样。
关键还是在于自私自利之外,这个看似足够无情的家伙,身上还依然留有一些人情味儿。说来也是,毕竟人非草木,终归会有喜怒哀乐,会有不舍,会有不甘,会有钦佩、崇拜、欣赏、焦虑、敬畏、尴尬、厌倦等等之类的各种情绪,哪怕是这看似足够无情的云小子,也无法真正做到铁石心肠。
所以哪怕他明知大梦一场转头空,却依然醉心其中。
老人姒庸咧咧嘴,笑了一下,正待开口,眼角处又忽而注意到远处那座铁索横桥上,景博文与谢安儿正并肩而来。
老人口中轻咦一声。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老人其实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皆因上一次景博文与姜北来找云泽,席间也曾有所提及,虽然说的不多,但深知世家子弟不由己的老人姒庸,却夜勉强可以猜出个大概。当然按照老人的性情,不会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时至今日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见过的,听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景博文与谢安儿之间的这件事也就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除了牵扯到中域景家与天下家族之首的秦家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堪一提的地方。
至于看不看好这两人,老人还真没想过。
“有人来找你了。”
老人姒庸伸手指了指铁索横桥那边,而后说了另一件事。
“这次的事情除去这些已经显而易见的地方之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东域姬家不知为何竟会忽然站在瑶光那边,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云泽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之前就已经有所知晓。
“姬家跟我爹有仇?”
“没仇。”
“那就是跟我师父有仇?”
“也没有。”
老人姒庸连连摇头。
“关于姬家为何忽然站队瑶光的理由,你就不要多想了,这件事目前还没个具体说法,就像你刚刚问到的那样,其实姬家跟你,跟你爹,跟你师父,包括那些与你有关的人,最多最多也就只是一些很小的摩擦罢了,上不得台面,也不至于会让姬家族主忽然表明态度,站队瑶光,甚至还动用了他在北中学府的权力,已经明言禁止了包括杨丘夕和秦九州在内的几人再上山。这件事有些古怪,真相如何,至少现在还理不清楚,你就只需要知道这次的麻烦要比以往都更大。”
云泽哑然。
“难不成是墙倒众人推?都想从我这里弄些好处?”
老人姒庸翻了个白眼。
“宰了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云泽波澜不惊道
“那可多了。一尺雪光知道吧,就是以前那位青丘老祖手里的那把剑,断了之后,如今剑尖就在我手里,当然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毕竟火氏妖城之所以跟我结仇,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这半件王道圣兵。除此之外,我身上还有一本真品《白泽图》,这也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之一,还有我六姑姑云温裳暂且放在我这里的龙溪剑。”
云泽伸手指了指半山腰处。
“先天武道胚子的柳瀅,我房间里那只先天无垢道体的青丘狐,可都是难得一见的鼎炉体质。我死了,她们还能跑得了?”
老人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但云泽方才所言的这些,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隐秘,一尺雪光也好,真品《白泽图》也罢,包括龙溪剑,柳瀅,和那无垢道体青丘狐,虽然谈不上人尽皆知,但老人姒庸却是全都知晓,毕竟武山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位武山山主,再加上云泽平日里的修炼也常常会用一尺雪光的凛冽杀性砥砺体魄,还会偶尔拿出那本真品《白泽图》反复翻阅,只是老人姒庸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如今尽数言来,虽然看似不多,但每一样都是不可多得。
景博文与谢安儿已经来到观景凉亭。
老人姒庸这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盯着云泽看了片刻,而后深深一叹。
“你小子,还真是个惹祸根苗。”
“非也。”
云泽皮笑肉不笑。
“这可不是我惹祸,而是祸事自己来找我。”
老人微微摇头,不再多说,目光转向景博文与谢安儿,忽然笑了起来。
“姬家族主已经动用他在北中学府的权力,明言禁止杨丘夕、秦九州他们再上山,倒是忽略了你这小丫头。我记得是叫谢安儿?”
木河镇少女盈盈一拜。
“晚辈谢安儿见过前辈。”
姒庸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多礼,你二人此番来我武山,可是杨丘夕他们已经有什么破解之计?”
景博文闻言一叹,轻轻摇头,又微微点头。
“算不上什么破解之计,只是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关键还是在于柳瀅能够熟练掌控她的那双武道天眼,所以我二人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跟云兄弟借走柳瀅,想要让她看一看孟前辈身上的无形气机,若是能够努力看穿那种无形气机的本质,就无论真相是否足够骇人听闻,都可迫使红香阁的那位老阁主不能在心照不宣地陪着瑶光圣主配合演戏,而其此番谋划,也便直接落空。”
老人姒庸皱起眉头。
“希望不大,柳瀅毕竟年纪还小,而且接触修炼的时间并非很长,能够看到那种无形气机并且心生感应,就已经殊为不易,若要让她一旬之内便将那种无形气机彻底看穿,难,难,难”
老人连连摇头。
“武道天眼所能堪破的无形气机,乃是一个人的大道本质,此非草木之流,大道本质浅显易懂,生而为草便是草,生而为花便是花,可人之大道,却太过复杂,若是再给柳瀅十年百年,或可努努力也能看穿人行大道之本质,但短短一旬时间”
景博文面露无奈之色。
“所以才说这个法子算不上什么破解之计,但仅在目前而言,似乎也就只有这一点希望了,总要试一试才行。”
云泽皱眉问道
“是否会伤到柳瀅?”
景博文转头看向谢安儿,却见到这位木河镇少女同样看来。
显然,秦九州叫谢安儿来找景博文时,只是说了这个法子希望渺茫,却并未提到是否会与柳瀅有害。
老人姒庸沉吟片刻,开口答道
“若是勉强为之,或许会有一定的损伤,但也只是小伤罢了,休息一段时间即可恢复无恙,毕竟先天武道胚子的鼎炉体质,还远没有那么娇贵。”
老人转头看向云泽。
“只要你能舍得,柳瀅应该愿意帮你一把,至于是否能够看穿孟仙子身上那种无形气机的本质景家麟子说得不错,试一试还是可以的,哪怕无用,也总要好过什么都不做。”
姒庸转而言道
“有关红香阁的这件事,方才那位先天剑胚来时,我就已经写了一封书信去过山下,交给了磨刀崖的坐镇之人,让他将书信通过阵法送回了北域姒家,应该很快就会有回信,但我也要劝你最好别抱什么希望,看在咱们两个之前的私人交情上,我可以帮你这一把,可这也就只是看在咱们两个的私人交情上,你跟姒家,可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你爹也没有。”
云泽默然。
他能听得出来老人姒庸这是在用自己举例,让他可以暂且放下顾虑,安心带着柳瀅前去孟三娘那里试一试,如其所言,哪怕只是无用之功,也总要好过无动于衷。
云泽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柳瀅那边我会去说,按照她的性子而言,应该不会拒绝。但是如果实在不能看破孟三娘身上的气机本质,就到此为止。再之后老头儿,柳瀅和小狐狸我肯定不能交给你,毕竟你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北域姒家,我对你放心,但对姒家不放心,所以”
老人姒庸摆了摆手。
“柳瀅和那青丘狐,你尽管交给杨丘夕即可,但还要想办法说服他别去拼命才行。至于鹿鸣那丫头,我自会替你照料。”
说着,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那丫头的本性也挺不错的,只是因为早年没人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老头子我虽然已经是个黄土埋到脖颈上的情况了,但要抚养一个小丫头成人,让她能够自食其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云泽无言,冲着老人抱了抱拳。
眼见于此,老人姒庸忽然扯起嘴角,翻了个白眼。
“你这小子,怎么跟要死似得,就连遗言都给交代完了。天无绝人之路,尤其最近这十来年,说得可是很多的,毕竟就连天道崩塌都会留有一线生机在人间,瑶光他们再厉害,还能将天道都给轰塌了不成?会有生路的。”
云泽微微一笑。
“那就借您吉言了。”
言罢,云泽便不再久留,转而下山来到半山腰处。
项威、鸦儿姑娘、钟乞游、阮瓶儿,甚至就连小狐狸在其中,除此之外还要包括卢取在内,都难得没有将心思放在修行上。昨天夜里临走之前,这些年轻一辈确实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哪个圣人愿意在这些小辈身上浪费时间,多做解释,但天下毕竟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尤其临山城中还有一座最靠贩卖消息吃饭的神隐塔,便是因有钟婉游方才建成,自然消息灵通。
故而瑶光圣主昨夜临走之前,曾经撂下一句话,说是最短三日,最长一旬,便会亲自杀上红香阁一事,以及因而牵扯出的这场已经摆在明面上的谋算,至少是在武山上已经人尽皆知,或许再有一两日,就会整座北中学府都再无一人不知。
见到云泽下山之后,只有卢取没有靠近过来,却也站在依然不远处望向这边,显然还是很关心此事。
小狐狸一如既往一跃来到云泽肩膀上。
柳瀅也很快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云泽怀里,泪眼汪汪。
云泽搂住小丫头,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去,正见到项威忽然上前一步。
“你跟她说的?”
“嗯。”
云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却也没太责怪项威多此一举,只是伸手揉了揉柳瀅的脑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将要带她下山去找孟三娘一事,以及其中利害,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柳瀅一直等到云泽说完,这才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抿着唇瓣,眼神格外的坚决。
却是什么都没说。
云泽也已经明白了柳瀅的决定,苦笑着将她重新拥入怀中,然后抱在怀里,站起身来,目光依次看向面前几人,略作沉默,方才言道
“最近几天,我就不回来了,你们也顺便帮我照看一下鹿鸣那丫头,别跟她说具体怎么回事儿,如果她一直追问不休,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那孩子其实本性不差,只是小时候没人跟她说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如果那丫头以后还是做了什么惹到你们不开心的事,也希望你们能够体谅一下。”
说着,云泽手中一抹气府所在之处,便将昨天买来的那些书本取了出来,一眼扫过之后,便全部交给了旁边满脸忧色的阮瓶儿。
云泽咧嘴一笑。
“让她好好读书,我也还是那句话,知大义不必,明事理即可。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她”
云泽顿了顿,忽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卢取。
“卢兄,可否帮上一帮?”
闻言,卢取淡然一笑,轻轻点头。
云泽点头致谢。
随后目光看向鸦儿姑娘与项威,以及身材格外高大的钟乞游,想了想,还是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否则就真与遗言差不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彩头。
便退后两步,抱着柳瀅深深看了几人一眼,之后便洒然一笑。
“走了!”
下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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