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狐头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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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愿意不计一切后果地救弥青的生命。我本就欠他一命，所以，即便用我的性命保全他，我亦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阙罗氏的条件，用我的“通幽神灵”为异人族唤醒沉睡了万年的异兽。

阙罗氏非常满意，也满足了我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把我和弥青一起软禁他们给我安排的卧房里。

别误会，我心底虽然喜欢这个小和尚，但并非对他有什么实际动作的非分之举。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方便我俩商量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

弥青全身的经脉仍被封锁。所以，阙罗氏才不担心我们有能力逃走。

我看着弥青满脸的泥渍，忍不住凑到他面前，掏出我心爱的蓝丝绸绢，欲给他擦拭干净。

弥青浑身不能动弹，目光却异常凌厉，他说“阿弥陀佛，男女有别，还望女施主自重！”

我对他如此牵肠挂肚，他竟然把我的这份关心看着是轻佻。这和尚迂腐起来，竟十分可恼，也十分可爱。

我的目光里布满了温柔，不由得他的抗议，拈起绸绢，轻轻地滑过他的脸庞。近距离地欣赏他脸上的皮肤，极为精致，而又富有弹性。

我双眸萤光婉转，笑道“你脸上有这么多泥垢，就不怕玷污了你的修行之身？我这是为了你内心的一方净土着想，方才给你擦拭掉凡世的尘埃。”

他却不敢正视我脸庞泛起的明媚笑容，似三月桃花一样娇艳欲滴。他兀自合上双目。但我仍能感觉，他的全身随着我手指的游走，轻微地颤抖着。

他沉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他这番佛性满满的参悟，在我看来，却一点都不合情理。照他这般理解，只要一个人内心清净，就可以不讲究个人卫生了吗？这反倒不如“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有”来得坦率和痛快！

我假意叹息一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弥青，认真地说道“本郡主虽非佛门中人，但多少也读过几本书。你的这些道理，我也能懂得一些。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为你擦拭脸上的泥垢，绝无半点轻浮冒犯之意。而是出于我对你的关心。你一定不要因此认为，本郡主是一个轻浮随便，没有节操的女孩！”

他两道眉黛，轻微地皱了一下，冷冷地说“女施主，你不该因贫僧的这条命，受异人的胁迫，答应为他们唤醒异兽。你可知，你这样做了，等于是助纣为虐。”

“喂，我说你这个和尚，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刚才要是不答应阙罗氏的条件，只怕你真就去见佛主了！”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用贫僧这条命，换来女施主的清白和芸芸众生不因妖魔作祟而蒙难，那也是贫僧修行一世的功德。”

“算了，算了，本郡主懒得给你扳这些道理！”我不由分说地，将弥青另一侧脸庞的泥垢一起擦拭掉，说道，“本郡主并非你想的那么傻啦，我也没有真正想给异人唤醒异兽，刚才忽悠阙罗氏，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女施主此言差矣！人立于世，讲究的便是诚实二字。你若不想受异人的胁迫，完全应该如实地说出来，而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用谎言欺骗他们。”

“你，你，真是气死姑奶奶了！”我充满委屈地盯着弥青，“这些异人的阴险歹毒，你又不是不知？如果我们和他们讲什么诚实的美德，岂不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

他叹息道“饶是你这般拖缓时间，以我们此时的处境，也是难以脱身的。到时，阙罗氏若仍以贫僧的性命来威胁你，你还不是只有答应异人的要求。”

“我才不管这些了！”我脱口而出，“只要我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是多呆一刻，也是赚来的！”

弥青清澈的双目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女施主谬言了！贫僧乃是佛门苦修之人，与女施主不过两次萍水相逢，何来在一起的说法呢？”

“哼哼，你我孤男寡女，现在不就同处一室吗？”

“阿弥陀佛，佛诫我心向明月，莫染世间情与欲！”弥青将头垂下，又闭上双眼，嘴里开始低声念诵着《楞严经清净明诲》的经文。

他竭力做出一副虔诚的神情，脸上却似有两团红霞闪过。我能够感应到他内心如潮水般的动荡不宁。

他惹经得起我这番有意无意的按时，又何必念这个破经文来镇压自己内心的不安呢？

这世间的，真是如此奇妙。他越是努力排斥，却越似身陷泥潭。

或许，他本就不该遁入这个空门。又或许，已经遁入空门的他，却遇到了我这个无法摆脱的红尘之劫。

他，能度过我带给他劫吗？

我倒是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度过。

他若能成佛，也是我的佛。

这件卧房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变得异常沉重。时间，也仿佛在我们各自忐忑的心思中停摆。

他一直念着他的清规戒律，不由得让我心烦起来。

“好了，好了，从现在起，我不扰你修行的心智就是了！”我终于忍不住让他停止念经。他好像早就在等着我这句承诺，内心复又恢复了平静，这才满意地睁开了眼睛。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道“本来明日我就要随着父王和师父造访碧云寺，没想到今夜我们竟然在异人堡见面。对啦，你到此处来，有什么目的？”

弥青答道“我是奉我方丈师父云光禅师法令，专门跟踪这些异人，一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三十年前碧云寺丢失的那本《空悲咒》的线索。二来也为即将到来的极寒黑暗提前探得一些妖魔的动向。”

我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得想办法离开异人堡。当然，我们还必须带我的宠物白灵一起走。”

弥青叹息道“我现在全身经脉被封，不能动弹，而你又不会武功和法能。这异人堡就只有那道大门才是出口，想必此刻阙罗氏早就派了重兵把守。我们这样是没法脱身的。”

弥青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小和尚，你作为云光禅师的衣钵弟子，将来可是要继承碧云寺方丈之位的。小小一个异人堡，就让你信心尽失吗？”

那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缓慢而又沙哑。

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人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来。她戴着一副用纯黄金打造的狐头古兽面具，将她的容貌完全地遮住。

“你是谁？”我打量着这位面具人，充满了警惕。

“我，自然是来救你们离开异人堡的贵人！”面具女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弥青面前，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弥青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我已经解开了你的经脉，你现在试试看能动否？”面具人拍了拍手，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

弥青盘膝而坐，调匀着全身的经脉，果然畅通无阻。

他问道“这位施主，何以能进得这戒备森严的异人堡？”

那面具人笑道“那是因为我知道，这异人堡的大厅里，还有一条暗道，直通海底。我便是从这条暗道偷偷潜进来的。”

我却不能打消对她的怀疑，说道“你为何对异人堡这么熟悉，连如此隐秘的暗道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