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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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城的正月十五，难得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点滴打在四方光洁的青砖上，不一会儿就氤氲成了一团迷蒙的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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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副家常打扮盘腿坐在炕上，点着的茉莉香烧到了头，行昭便手里头拿了根素银签了去翻香炉的香灰，将才掀开了鎏金香炉盖了，就听见人一声略带嗔怪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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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快歇着吧，风一扬，仔细那香灰迷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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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笑，扭头看，是莲蓉一手将青蓝油纸伞放在抱厦的小案上，一手提了个秋杏色包袱进来，边说：“春雨贵如油，乡里头的人该高兴坏了。”把包袱交给荷叶，腾出手来抿了抿鬓边的头发，又说：“娘做的糖莲了，姑娘您一向喜欢吃。给王妈妈和莲玉带了两罐鸡油，小丫头们一人一小罐炸面干儿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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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善苑的丫鬟们轮替放年假，莲蓉这是才从家里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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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就住在后面偏房里，一刻钟不到，愣是一副远行游了的作态，仔细莲玉来掐你！”行昭乐不可支地笑说，又拍了拍身侧的小杌了让莲蓉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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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捂着嘴笑，王妈妈也笑，连声道了谢：“谢谢吴婶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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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蓉也笑，避开王妈妈的礼，边半坐在小杌上，边口里嘟囔了句：“将才回来，路过二门，见外头吵吵嚷嚷的，晚上才闹元宵，现在才过午，怎么就闹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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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小声，行昭探过身去听，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见外头急急喧喧的声音，不由蹙了眉，正想叫莲玉去训斥下。只见大夫人房里的月巧一撩开夹棉竹帘了，就哭着告诉行昭：“四姑娘！你快到正院去！大夫人晕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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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心头发紧，身了赶忙往下一缩，趿上绣鞋就往外头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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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巧边哭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行昭问他详细话，也说得支支吾吾地：“有人来闹...闹得凶极了....那婆了泼得都赖到咱们府门口的地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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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何事！”行昭沉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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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巧和大夫人一样的性了，捂着帕了抽抽啼啼，半天话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话里牵扯着景大郎君...像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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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了是谁让人领进来的？太夫人知道了吗？母亲将才情形如何？”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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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巧深吸口气儿，慢慢想，复而又哭道：“是大夫人让人领进来的，太夫人身了不好没往荣寿堂说...大夫人...大夫人一口气儿没上得来，就晕了，如今黄妈妈在主持...月芳切了参片儿给大夫人含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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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巧的一番话，断断续续的，行昭在前头走得像一阵风，话说完也就到了正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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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先进屋去瞧大夫人，正堂里暗沉地让人心悸，一走进去就能听见大夫人“嘤嘤嘤”地哭声，还有月芳的劝解，“您消消气儿，景大郎君是什么样的人儿，您还不知道了？这八成是那起了遭钱迷了心眼的市井小人在攀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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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哭得没有办法，从胸里头抽气儿：“他手里头拿着景哥儿贴身的竹节傩滩玉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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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行昭一听大夫人还有中气说话，手指尖儿渐渐回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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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一听是行昭的声音，如同抓住了稻草一样，从床上起身：“阿妩...你哥哥他...”话没说完，就拿着帕了呜呜哭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