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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大意是南方赋税重的几府连同当地绅衿联名反对金花银提案,反对提高金花银兑换比例,并且列出了八大理由。
他读完之后又退回原位,一如刚才那样又默不作声,仿佛他出列就只是为了引爆一个炸弹而已。
有那么一瞬,整个早朝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似乎人人都被他所念的奏章内容给震住了。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朝廷的政令下达到地方,居然被基层给明确拒绝执行,甚至还联名上疏反对。
皇权不下地方,固然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至少是面子上还是在敷衍,如今倒直接拒绝了?胆子够大,想来人数应该不是少数,想法不责众?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后手?
当初提出此案的马仕璋,他微微眯着眼睛,眼神冷冷扫过站在御史序班里的浙江巡抚苏锡瑞。虽然此时他没有出声发言,脑海里却在迅速的想着各种可能,乃至应对。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而最先出列的是首辅李琚。
“陛下,老臣能否先问浙江巡抚几个问题?”
永明帝点点头示意,算作同意。
“多谢陛下,”李琚谢过之后又转向苏锡瑞,继续问道“苏大人……”
苏锡瑞连忙从序班中又一次站了出来,拱手一揖“请老大人提问,下官知无不言。”
“老夫有些问题想请教于你,首先请你说说,这些提出反对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是地主、佃农、还是自耕农?手里都有几亩地?亦或他们所拥有的或者佃的是官田?私田?还是非法占有的官田?”
“呃……这个某倒没有具体询问,不过,恕某直言,跟金花银有何关系?”
李琚呵呵一笑“怎么没关系?正统年间就是‘七斗至四斗则纳金花,二斗、一斗则纳白粮’,也就是说江南的金花专为此等重租官田而设。那时将金花派与官田承纳,为的是减轻佃官田者的负担,同时也为了确保朝廷对官田的所属权。”
苏锡瑞感到可笑,没想到这老大人还会搬出二百年前的规矩来“可是老大人,您也说了这是正统年间的事了,如今已去二百年了。”
“诶~,苏大人别着急嘛,接着听老夫解释正统过后呢,这种情况就变了,那时江南各地方官将本来属于官田的金花暗中派与了富室,也就是‘官司以情奉金花,奸富以利买金花’。要么就公然更改金花派征的原则,从官田派征到了民田,老夫这么说没错吧?”
苏锡瑞心下恼怒,面色微沉,并没回答李琚的提问,转而将眼睛望向地砖,他这一幅神态,像极了尽忠职守反被冤枉的模样。
李琚也没理他,继续道“要是老夫没记错的话,从正德年四年起就已经不分官田民田,都是每正米一石,派征折银米二斗五升有零。尤其到了嘉靖年,江南各地原先轻重有别的田赋差额已全部都‘扒平’了。其实不久之前,马仕璋大人的题本将重点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江南所负担的赋税并没有比北方几省所负担的要重,这才是关键!”
苏锡瑞越听脸色越难看,大现在朝堂之上,他也不好辩驳,只在心里不住的骂着某人。
“所以老夫才会问苏大人,到底是哪一部分田地,哪些绅衿在说反对提高比率?若是官田,其实先前下发的政令里已经有所说明,需当地衙门在田土清丈之后具体上报布政司,再有布政司确定是否恢复原有田额,这也是为了区别官田和民田,而并非一体都提高。怎么反倒成了江南的绅衿联合起来反对朝廷的决定了?”
苏锡瑞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干脆直接向永明帝禀道“陛下,臣已无话可说。”
说完便退回了原来序班里继续站着。
事实上这一堂早朝是不欢而散,永明帝并没有就此做出什么指示,而只是容后再议。
就在朝廷上下都在吵吵嚷嚷之时,南城的贾哥胡同里的报馆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一天,舒代宗异常忙碌,因为不是短时间的离开,恐怕回来也要冬天了,所以先要交接报馆工作,再安排下未来几月的工作内容。
席婶也要交接和安排好海底捞的工作,然后两人还要收拾行李,安排马车,准备钱粮,以及叮嘱子女等等。所有一切都在一天之内安排妥当,到了晚间,两口子没有回家,就直接在报馆的后罩房安歇下来。
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两人晚膳过后很快便吹灯歇息下来。
半夜入定时分,舒代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吼了一声“谁啊?”
而后他仔细听了一阵,原来是报馆的小工在敲门。
此时席婶也已醒来,或许是有些不满被吵醒,她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声,而舒代宗安抚她道“你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尚不清醒的席婶只含混的说了一声‘小心些’,便重新睡下。
舒代宗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看看,他想了想,又趁黑摸到案几边摩挲了一阵,寻到一把小巧的裁纸刀揣在袖袋里,这才开了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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