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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李勣仍旧沉睡中,睡的死沉。被病痛折磨几天,精疲力竭,看样子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已经入夜了,一同送酒过来的俩下人被我差遣回去报信,说不定今晚就得歇到李家,看看程初和梁建方俩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外面的一群老将军也决定留宿,替英公守上一夜。秦钰也赶来了,还来了不少白天当值不好离开的军中骨干。
其中有李勣的俩老部下,二话不说换了全副的铠甲手持利刃,守了后宅门口。按他俩的话,跟随了李勣多年,转战四方,杀的人究竟有多少,已经数不过来,身上煞气重,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进去。
我躲门后偷看两名守门员,果然威武。大刀片子端在手里,隐隐忽忽的映射着寒光,一波一波的那种,忽闪。不错,别说厉鬼不敢进来,我现在都不敢出去了。
回身叫过程初,吩咐道“趁这会他们在寝室里准备,你去前面将嗣业唤来,就说治病需要他打下手才行。”
“啊?不是有小弟打下手么?”程初二愣子,没脑子还爱提问。
“叫你去就赶紧,屁话多的。”对程初,我是没说的,就冲他今天能挡在梁建方前面保护我,就不管是不是我学生,这情份我都得牢牢记住。不是生死的问题,程初不怕死谁都清楚,若是千军万马里救我,不奇怪;但为了保护朋友能站出来不惜和长辈翻脸,尤其还是和他爷爷生死之交的老战友,这就难能可贵了。“去,遇事动动脑子,回头给你解释。”他就一点不好,脑子不是太苯,关键不太用。想那是那,动手多过动脑,往后要多多点拨一下才是。
秦钰如今是军中少壮派骨干,属于欣欣向荣的一类人,前途无量。但毕竟家里没有直系的长辈在后面撑着,与杜风之间还隔了层血缘,虽然和程家里结亲,这些关系看似铁挺。可关键时刻靠不靠的住还是两可,终究没有自己亲手编制的关系网来的实在。
李勣是什么人,虽说辞了军务,可仍旧是军方地灵魂人物,只要老头子战友们没死绝,仍旧还是大唐军队的偶像,何况还是苏定芳等几个军中大佬的半个老师,全大唐里。有资格叫皇上推掉朝会跑了和尚庙祈福的人有几个?
多好的机会,军中的年轻将领,塞外杀敌立功无数,回京助皇上剿灭朝中奸邪,如今又风尘仆仆的参与抢救当朝第一军事家于病难。尤其最后一条,这人情落的可大了。到底有多大,一时也说不清,不过从皇上到军卒。大大小小地情谊都多少沾上一点,往后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援手的不在少数。
秦钰一身便装,见我恭敬一礼,“见过子豪兄,英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正在里面准备,嗣业你也进去打把手,就说我专门叫你过来打下手的。”后宅挂了灯笼。李勣的几个子孙和夫人正在俩医师的带领下作预备工作,药煎上,热水要一直有供应,因为伤口大,怕其间出血,好几种创药全部都放在手边,寝室内外又包了几床大毛毯,怕伤口见风。连病人的膳食都精心的料理出来。万一醒过来马上就能吃口热的。“去之前把手洗干净,”指了指那边一个酒葫芦。“洗完了用酒擦上两遍再进去。”今天这个白酒露了脸,不但帮忙降温,在我强烈要求下,替代了陈醋和刺梅水,成了新地消毒液,凡是进后宅的,都得先拿白酒擦抹两遍才能进屋。
秦钰会意,朝我又拱拱手,按我的吩咐做了消毒步骤帮忙去了。程初正要跟了进去,我一把给揪住,“咱俩忙一天了,就在这歇着,少凑热闹。”
“哦,”程初觉得我在体谅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事,小弟没干啥活,不累。”
“恩!”我甩手给了他个黑虎掏心,“就坐这!等会预备好了咱俩再进去,”春天的入夜仍旧寒冷,院子里有点坐不住了,“走,厢房里聊会,给我说一下你军中地情况。”
梁建方正在厢房里闭目养神,看得出,老头仍旧有点忐忑,眼皮一跳一跳。听见我俩进来,眼也不张开,问道“王家小子,一会干起来,有没有胜算?”
“没……”我心里没多大底,毕竟老头年龄在那搁着,而今天的试验品都是年轻人,“尽力而已,也没别的办法了。”
“噢,”梁建方点点头,“只能如此了,此番事情因老夫而起,李老不死若真死了,老夫也就活到限头上。我这一去不要紧,家里有八个孙女就托付……”
“别,”不是六个吗?怎么又多了俩?“别,梁爷爷您放心,就是拼了小子这条命也得全力救治李爷爷过来。”
“恩,好。”梁建方点点头,“那就是说,老夫的八个孙女没下家了。可惜,多好个孙女婿,往后啊,多来老夫家里和我孙女们见见面,都是好闺女,尤其老七老八是双生,前两天一起过地满月,不但淑、贞、贤、德,模样都好的很呢。”
“……”我回头看了看咧个大嘴的程初,有一种想揍人的。面前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渣,按理应该将他归到大将名将一列,可内心里排斥我这么做,如果有一天我能打爆这只老狗头有多爽快啊!
正胡思乱想着,秦钰来叫我们过去,都预备妥帖,可以进行蛆虫手术作业了。兰陵派来的那个护院还没走,正独自在一间暖房里看护了一堆白细细的外科医生,非常尽责。
“开始吧,”梁建方有点紧张,亲自端了个椅子守在病床傍边。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包括李勣的大儿子共七个人,两名医师一直在我跟前看着,按我地要求。将伤口周围用酒齐齐擦拭了几遍,腿下垫了个厚毯子。梁老头亲自数了四十整的数量撒在伤口上,斜坐在一边刚好挡住伤口部位的光线。蛆厌光,暗影里饭量较大,我刻意安排的。
或许能成吧,我有点没底气,胡思乱想。李老爷子仍旧睡梦中,表情安详。大儿子仍旧反复的用酒擦拭着降温,胖医师就坐在床边,手搭在李勣脉上一动不动,犹如一部心电图机,瘦地那位轻手轻脚的进进出出打理药剂,为了保证刺鼻的药味不至于影响到蛆地活跃性,我建议他们尽量让屋子里地药味少些,对我这个厌药性强的人也有好处。
秦钰是首次见到这个疗法。表情说不上来地那种怪异,不时的皱皱眉头看我两眼,估计他此刻地心情很复杂,我也没空和他解释。
和白天有些不同,蛆好像没精神。饭量骤减,梁建方有点着急,征求我的意见后,又数了二十个小芽子撒到上面。可能是伤口周围长期敷药的原因。蛆对这些佐料不太喜欢吧。
“脉象平稳,”胖医师朝李勣大儿子示意可以暂时停止降温,“把上口上的两扇窗户掀开,拿毯子遮了风头就成,屋里有点闷气。”
程初对屋里的凝重的气氛有点不太习惯,悄悄的出去透气了,我给秦钰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同我一道出去。毕竟人多了消耗氧气量过大,不?病人的睡眠。
“军中还顺利吧?”院子里有点冷,但空气清新,深呼吸了几下,舒畅。
“恩,”秦钰点点头,“今年北边若动手,小弟可能要调派到剑南去。那边临吐蕃和南诏。有点吃力。”
“剑南啊,北岭地人过去怕是不太适应吧?”相对与剑南的潮湿气候。关中人或多或少有水土不服的反应。
“子豪兄莫担心,小弟南北的常跑跑,也就适应了。”自从边疆回来后,秦钰对自己的能力信心大增,虽然话依旧地谦恭,但话里流露出军人的自信。“吐蕃在剑南不会有大动作,他的目标是吐谷浑,南诏是个变数。今年朝廷对南诏有了动作,小兵祸还是难免。”
“无妨,离间拉拢而已,南诏各部本就不抱团,朝廷也不会叫他一部坐大,总要有打压,剑南压力不会太大。”对与这个话题,我和兰陵计较过不下十次,对南诏各部的资料也掌握地齐全。他们适应了当地的气候和地理而已,若说战斗力,暂时还不够看。“抓了他们的矛盾,最好叫各部一直内斗才好。”
“小弟也是这个想法,”秦钰点点头,“朝廷有点急躁了,若着急扶植一个势力出来,眼看其坐大,有养虎为患之虑啊。”
“还是要扶植的,但不是一个势力,”南诏现在亲吐蕃,必须扶持一个亲唐势力出来才有所牵制,一旦亲唐一部坐大,就立马扶植一个敌对势力出来,让其内耗。“一步一步来,只要掌控的好,南诏还形不成致命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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