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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将她们俩在医院的消息告诉我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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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在这里顿了顿，回想当时的情形，现在仍有些晃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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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喝了口茶，再开口已是平常的语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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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遍了我能想到你们可能会去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你们，当吴鸣说你们在医院里时，我就赶了过去，可我只见到芯澄和唐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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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商萱目光自然落在桌沿一角，是同样陷入回忆的神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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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神情里若有情绪的话，宋杞的大抵是伤痛，而商萱的，则是木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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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医院的时候，芯澄还在昏迷中，唐棠在cu里，我问了能问的所有人，都没有人见过你。护士说芯澄在喊救什么人，我知道她说的是你，可医院都不知道你们发生事故的地点在哪儿，他们只告诉我她俩在一段山路上拦了医院的车子，我没办法让警方帮忙，只好找了几个同学一起上山找，当天很晚才找到你们车子发生侧翻的位置，但那里只剩下车子残骸，哪里还有你的踪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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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困难地停了下来，回忆那段找不到商萱的日子，尽管眼下她好端端坐在他面前，仍然很难将心底那份惊恐抹去，惊恐的底色是痛不欲生，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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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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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握着水杯的手指失了力气一般，在桌上垂落下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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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看着那只纤细瘦弱的手，很想上前握住它，告诉它不要紧，什么都不要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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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到底忍下来，什么都没有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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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给芯澄打过电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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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见商萱视线看过来，道：“她对我说，如果你问起之前的事，让我不要替她说情，我说我会照实说。阿萱，你们之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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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车子翻到山下时，三个人都受了伤，唐棠伤得最重，手机都坏了，没办法求援，季芯澄就带着唐棠先出去，我在原地等。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那天晚上又下了很大的雨，我以为我活不到天亮，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第二天天大亮了，我还活着，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意外发现，救了我，那位好心人现在是我朋友，我很感激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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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抬起头看着宋杞，虽已云淡风轻，到底是刻骨铭心的经历，目中仍有波澜未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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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不敢深想，那一夜，她在多么绝望与无助的处境下度过，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帮不了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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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你都伤到哪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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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到底是宋杞，他关注商萱的点与旁人总是不同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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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心有触动，目光就落在了别处，语气愈发沉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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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本来没有很严重，但由于长时间浸泡在雨水中，出现了术后并发症和感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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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哀戚一笑，“好在那位朋友家里是开医院的，不收我治疗费用，我就在他那里一直住了下来。养病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偶然发现我可以给出版社画一些插画，朋友出面帮忙，我就一边做康复，一边靠这份工作自给自足。这是我的幸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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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司乾，数年如一日默默守护在她身后的司乾，表情已不自觉柔和下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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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萱，对不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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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怪你，是个意外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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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抑制着如潮涌的情绪，一时说不出话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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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黯然道：“我这几年，心里还一直误会季芯澄，怨她没有回来找我，才会有后面那一连串事情，其实不过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那确实是个意外，我一直不愿承认，就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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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之后，商萱在最初的痛苦中坚持下来，就把心中所有对遭遇不公的愤恨，都投射到了季芯澄身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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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跟司乾说过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即使面对宋杞，她也以为自己不会说出来，但这一刻，商萱不由自主地，就将所思所想在宋杞面前毫无保留地倾倒，不经大脑思考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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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两人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缘故，已经成了习惯，不需要过多计算的一种习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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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之后，商萱整个人似都轻松了，她耸耸肩，才发现一杯水早已喝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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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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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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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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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眼睫跳了跳，眼前的宋杞让她总有惊心的错觉，好像过去她不经意间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在他身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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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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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安然无恙回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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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么刻意的话，宋杞率先难为情的笑了起来，商萱也笑了，多年来，真正地一次舒心的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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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然无恙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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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想到这个词，目中不由添了苦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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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让宋杞有更多察觉，便问他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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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没有去安平院了，那里都还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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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其实一直待在龙城，让她与外界分隔的，从来就不是地理空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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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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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有犹豫，宋杞已经起了身，到前台结完账，然后安静站在那里，微笑着等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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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开了车来，商萱便坐上了他的副驾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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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买了这个车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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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萱眼中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神气，那是宋杞熟悉的，他们从小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上了初中开始就很少再回院里，寄宿的校园生活让两人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相依为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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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商萱眼中，总有这样的神气，即使再难的时候，她也会带着这神气鼓励宋杞，带着彼此一步一个脚印，走在他们理想的道路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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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一个小三房，离学校不是很近，需要车子代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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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女朋友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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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咖啡馆门前的停车位，很快并入街面上来往不绝的车流，车厢里静了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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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才听宋杞回道：“还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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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商萱的注意力已放在车载音乐列表上，只是淡淡“哦”了一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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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杞看了眼她认真的侧脸，忍耐着，终究没有开口问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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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孤儿院，位于龙城城南近郊一个村子里，是宋杞与商萱童年时期偌大的天地，时隔多年再回来看它，简直拥挤到不可思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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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萱？小杞？真的是你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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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颤巍巍布满皱纹的手抚上两人的手背，激动到眼眶湿润的妇人已经上了年纪，将商萱与宋杞来来回回地打量，仿佛要从这样光鲜亮丽的两人身上，找到过去营养不良两个可怜孩子的身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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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奶奶，是我们！您最近腰还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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