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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箬梳洗完,披了件石榴红的长袍,松松地系着,长发散着,靠在美人塌上,手上撑了个小巧的冰袋子,轻轻地冷敷上额角。冰冷的碰触,消了一直的肿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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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颦眉头,一旁的宛蕙姑姑忙上前接过,轻轻替她冷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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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要叫太医来看看?”她小心地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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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兽口吐出香烟缭绕,整个内殿也飘渺起来。欧阳箬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不用。这点小伤,痛不死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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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宛蕙姑姑犹豫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刚才沐浴就她伺候一边,那大大小小的青紫触目惊心,有几处碰伤都肿了起来,青了一大片,应是死命挣扎落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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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长叹,女人长得太美就是逃不掉这样的命,面前的女子偏偏生得妖娆,想当年第一次见到她,身为宫女见惯宫中美貌女子的她也看得出了神,如今得了不该得的“恩宠”不知是福还是祸。她正神思不属间,忽然闻得欧阳箬幽凉地叹息一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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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她的叹息像是静谧深潭落入的小石子,乱了一室的宁静:“方才我那样说你,姑姑不要放在心上。”她用了我字,口气有着说不出的祥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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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乱当前,我也不知道谁才可信,谁不可信,姑姑若是愿意,日后就费心多多指点与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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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头来,清亮的眼眸中带着看不透的神采,像幽深的潭水,直要把人沉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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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蕙姑姑心里一颤,心中几乎一软,忽然想到什么,面上又是一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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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得其心,必先诛其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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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个娘娘的手段实在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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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多想,忙拜下:“不敢,娘娘教诲得对。奴婢不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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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箬扶她起来,嘴角含了一丝笑。眼神却飘向窗外,只一日一夜,满心满心的恨便成了一根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她心里,只一动,就是锥心的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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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活下去,这些恨都只能放在心里,放在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地方。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恨意已全然消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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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都忘记了,她最擅长把自己的心思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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