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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行人,从他身后匆匆走过,侬侬婚纱大大的广告海报,高高挂在对面的楼上,这一切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只有书涵温柔微笑的脸,是真实的,清晰的……这竟然是他留在她眼中最后的样子,然而这定格的一瞬,决定了那女孩的心已经死了,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你以后过马路要记得看车,别糊里糊涂地乱闯。”洛洛看书涵,看得恍惚。听到书涵说出这句他平时常提醒她的话,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刀扎了一下似的。她知道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分了,她知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她要留给他一个笑笑的印象,绝不要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于是,一声“知道了,啰嗦!”故作埋怨的回答后,她掉头就走了。背过身去的瞬间,泪水已滑落。这就更不能回头了!对!不能回头!不能让他看到她哭,不能让他知道她有这么不舍,不能让他看穿她已爱到无法克制的样子!
洛洛就这样在心里,一边对自己呐喊着,一路小跑着奔上了天桥。可是,在上了桥的第一秒,她就后悔了,她多想再看一眼书涵啊!她趴在天桥的围栏上,探着头拼命地在人群中张望着,搜寻着他的身影。书涵,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能多站一会儿,为什么不等我回头?!
洛洛遍寻不着他的踪迹,已经泪流满面,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公共场合难以自控地大哭不止了。可是她已经顾不上旁人的眼光了,她就要哭,她只能哭,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痛的呢?她和书涵,真的,就此,分开了……
人们每次彼此说再见的时候,都是笃定认为有再见的机会的,其实不尽然。一般能悟出这个理儿的人,都已经来不及追悔了。
洛洛就是这样的人。
直到现在,发现自己花了二十三年时间,她竟然都还活在对书涵刻骨的怀念中,才明白,当初的转身就是永远。如果早知时间冲淡一切这句话,在书涵这里如此苍白无力,她怎么也不会那样傲气地扭头就走,不回头,不道别,不挽留。
书涵离开后的上海,在洛洛眼里变成了一座失去色彩,毫无生气的城市。
暑假已经来临,可是她每天都窝在小房间里,同学、朋友,谁约她都不想出去,因为她要守着电话,她想着万一正巧在她出门的时候书涵打电话来错过就糟糕了;呼机也不离身,连上厕所都要拿在手里,生怕书涵如果呼她,她不能第一时间回电;唯一每天的出门,就是奔去楼下的信箱里,翻找有没有自己的信,邮戳上写的香港的那种。可惜的是,电话无数次地响起,她即使再抢着去接,也没法听到听筒那边传来那深沉熟悉的声音;她即使机不离手,呼机上现实的号码也只是大陆地区的区号;她即使将信箱翻个底朝天,也不过找到几张报纸和一沓小广告。
七月的上旬,她满怀期待地等;七月的中旬,她翘首企足地等;七月的下旬,她焦灼不安地等;八月的上旬,她焚心如火地等;直到八月中旬,望穿秋水的她终于心灰意冷了。
起初,洛洛想着,不怪书涵,他刚回去,肯定有很多手续要办,也有很多事情要打理,他还没落停,所以还顾不上联系她。后来,她开始有些许的埋怨,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忙吗?至少也应该打电话报个平安吧!最后,她终于感到心底凉透,是她自作多情,她根本就不在他心上!旋即,她的情绪从失落转而变得愤怒无比!难道她就只是他在上海的调味剂吗?是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临时拉来消遣寂寞的吗?那么又何苦搞那么多欲言又止,那么多含情脉脉?又何必留给她照片和地址?!
“对,我有他的地址,也有电话,我可以找他啊!”洛洛突然像是被醍醐灌顶。她手忙脚乱地去包里翻出皮夹,打开皮夹,书涵抿着嘴唇不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看到他照片的一刹,她刚才心里所有的气愤和怨言瞬间土崩瓦解。她的心就像占了水的海绵,一下子变得柔软无比,再也没有一丝怒意。她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从隔层里抽出来,生怕弄皱了一丁点。看着照片反面的电话号码,洛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提起电话听筒,开始拨号。可是每拨下一个号码,洛洛的心就往下沉一点,再沉一点,直到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去前,她突然就按下挂断。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非得是她来找他?他明明知道她保守,又为什么一定要她主动?连喜欢你三个字都说出来了,为什么又要画蛇添足,吞吞吐吐?
洛洛越想越生气,气到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拽过枕边放着的书涵送的米奇,狠狠地拍着它的头,自言自语地问“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以前一周见一次的,这么多天了,连声音都不听,你就这么舍得吗?你太狠心了!书涵,你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秒?求你了,打个电话或写封信,只要说我很好三个字,或者说别联系,哪怕不说话也行!为什么就是没有呢?!”洛洛从开始愤愤不平的发泄,慢慢充满了哭腔,米奇就那样瞪着圆圆黑黑的眼睛,上扬的嘴角带着笑,呆呆地看着她,那样子就像当天书涵把它递到她怀里一样那么滑稽。可是这次,洛洛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哇地一声,把头埋进被子,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把米奇紧紧地搂在胸前……
不知哭了多久,许是哭累了,洛洛的眼睛终于慢慢干涸,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还等吗?她问米奇。不等了吧!她回答自己。她决定在这个黑暗的暑假结束前,让自己心如死灰。
开学前的一周,她接到一个电话,是周老师打来的。听到周老师声音的那一刻,洛洛莫名想哭。潜意识里,周老师和书涵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周老师的声音让她同时想起书涵的声音。尽管听来让她心碎,但是她还是很高兴。这恐怕是两个多月来,唯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了吧!
周老师是来通知她,上个学年,她被评为优秀学员了,还有同班的小乐。其实本来是书涵的,可是听说他已经回香港了,无法领奖,所以就给了不分伯仲的小乐。每个专业就选出两位,很不容易。周老师用高昂的声音祝贺她,洛洛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一种荣誉。周老师告诉她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要先去学校集合,再一起去参加颁奖仪式。因为这次的颁奖是把周日制和全日制的学生放在一起举行的,刚入学的这一届同学也需要参加,人数众多,大家要去剧院举行。
又是周日!还是周日!洛洛现在对周日这个日子很敏感,一提及就能触到她的痛处。
当然,周日上午,她还是如约而至了。
集合的地点在原先上课的教室。
洛洛走进窄窄的校门,穿过大大的操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这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现在让她每走一步都心痛。以前身边那个人,早已消逝不见,物是人非,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如同行尸走肉地在这里穿行……
剧院的舞台上,灯光刺眼,洛洛有些恍惚。身边的小乐开心得合不拢嘴,洛洛却怎样也没法发自内心地欢颜。
优秀学员们站成一排,校长挨个儿握手和发奖状,洛洛挤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说着谢谢。当她看向台下时,黑压压的,也看不清坐着多少人,坐了些谁,隐约看到莉莉激动地冲到台前来使劲拍着手,洛洛知道,那掌声是给小乐的。她多希望,书涵就在身边,与他一起领奖,或者也坐在下面,看着她光彩照人。
“书涵走了吗?”洛洛拿着奖状走下台后,莉莉没心没肺地问。
“是的。”洛洛的回答那般简洁。
“你们还有联系吗?”她接着问。
“没有。”洛洛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更多的可说。
“他如果回来了,你俩聚会可不能把我们忘了呀!”莉莉丝毫没有看出洛洛的心如刀割,依旧那样嘻嘻哈哈。
“好。”洛洛觉得自己变得和第一次见面的书涵一样冷漠了。
颁奖大会散场的时候,周老师用无比留恋的眼神看着这几个她的老学生。洛洛又何尝舍得周老师呢?她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让自己特别有亲近感的老师。这一年,周老师给她的太多了,又何止专业上的提高?然而,洛洛最难压住心头的冲动,是想通过周老师得到书涵哪怕一丝的消息。可是她又不敢直接向周老师提起他的名字,只好试探地问道“周老师,同学们有和您联系过的吗?”洛洛不打自招地红了脸。
“就你们仨,还有小飞。你们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周老师的微笑一如以前那样温柔。
“嗯。”洛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如果有心,总会再聚首的。”周老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们同学感情是历来最好的一届,别怕以后没机会见面。爱唱歌的男孩都是善良的,因为感性,他们都是重感情的。”周老师说着,轻柔地用手指将洛洛的一撮鬓角头发夹到她耳后。但她却心虚得不敢抬头,她不知道周老师是不是看得出什么,才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但是这句“爱唱歌的男孩都善良,却深深扎在了她心里。书涵肯定是这样的,那么美丽的回忆,他定也不会转身就忘的!
洛洛魂不守舍地走出剧场,路过一台i电话亭。她驻足了,太想他了!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吧!在这里打他的电话,应该不要紧吧?就听听他的声音,不说话,他肯定猜不到是谁,这是公用电话啊!要不,试试?她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可是却又几乎让她不假思索地拿出小皮夹,抽出书涵的照片。虽然那串号码已经烂熟于心,可是她还是对照着照片上的书涵的字迹小心翼翼一个个数字地拨起来。
“嘟——嘟——”电话接通的瞬间,洛洛几乎停止了呼吸,这串她从来就没有拨完整的号码,此刻突然接通了!她后悔没有好好练习过该怎么说第一句话,该怎么组织语言,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正当她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电话居然被人接了!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he!”她用英语接的电话。
虽说洛洛是英语专业,但是用英语讲电话还是第一次,可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he!ay&nbp;i&nbp;pea&nbp;teui?刘书涵?”她生怕表达不清,把书涵的中英文名字都报了一遍。
“hd&nbp;
,&nbp;peae”对方放下听筒,然后听到脚步声和遥远的似乎是呼喊书涵名字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终于听筒那边传来了一声“he”,至今为止,洛洛无法形容那声“he”有多好听,那冷冷的低沉的却又不失礼貌的问候,让洛洛的心一下子抽紧到无法呼吸。她很想彬彬有礼地回复说“你好刘书涵,我是何洛洛,你还记得我吗?”也很想欢天喜地地告诉他“嗨!书涵,你知道吗?我被评上优秀学员了!”还很想一股脑地问他“你过得好吗?什么时候会来上海?我们还能见面吗?你能为我庆祝一下吗?”甚至更想对他劈头盖脸“刘书涵!你到底在玩什么人间蒸发?你无声无息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可是!可是!在那一刻,她却突然变成了哑巴,她听到书涵在听筒那头接连的几声的“喂”,从开始的沉稳,到后来感到好奇,最后到夹杂着不耐烦,她却没有办法撬开自己的嘴巴。她害怕他说一直没空联系,又害怕他说不会再来上海了,最害怕他说不记得自己了。所以她就那样咬紧下唇,一个字也不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书涵从呼吸声中判断出她。
“究竟系边个啊?”书涵终于没有耐心再等对方说话,他像是对洛洛,又像是对刚才接电话的人用广东话大声质问道。
“i&nbp;d
’t&nbp;
&nbp;that’&nbp;a&nbp;gi
&nbp;h&nbp;
&nbp;yu
hi
ee
ae”女人的声音说道。
“a&nbp;gi
?”书涵充满疑惑地声音,重又回到电话边,“喂,我是刘书涵,请问你是?”书涵的语气又变得沉稳,那声音像极了他第一次问洛洛和莉莉“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电话里的沉默可能持续了一两秒吧!可是在洛洛这边是令她窒息的几百年。终于,书涵不再等对方的说话声,他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当电话那头发出“嘟嘟”的忙音时,她颤抖的手终于慢慢放下了听筒,这才看到手心里,电话柄上,甚至书涵的照片捏在她手里的那部分,都已被手汗湿透。她轻轻地拔下电话卡,却发现自己的腿根本没有力气迈出步子,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她生怕它会跳出喉咙来。她只能暂时靠在电话亭里,大口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书涵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那么迷人,可是她竟如此没出息,连一句问候也不敢说。洛洛拍打着脑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不适时宜的害羞!可是,至少,她知道他很好,不是吗?他们在一个地球上,一个国度里,各自安好地生活,这不也算是好消息吗?况且,她今天听到他的声音了!洛洛转念一想,竟然又抿嘴笑了。可以阿q到如此境地的女孩,可能世上再难找第二个了!
电话失败事件后,何洛洛对自己很失望,可是又不甘心就此和书涵断了联系。“不敢说话,我可以用写的。”她突然灵机一动,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坐在百盛的麦当劳里,书涵递给她照片时的话——“你也可以给我写信”。也许他更喜欢文字呢?也许他也在等我的鸿雁传书呢?
于是洛洛从文具店买了最漂亮的信纸,那种底色上印着淡淡的朦胧的花儿和星空的信纸,因为她觉得一张惨白的纸,配不上书涵的眼,也根本写不出自己全部的心意,她需要这样辅助的色彩和画面来让她的文字更饱满。
“书涵
你还好吗?我一直在等你联系”不好,太直接了。她写到这里,撕下这张信纸,团进了垃圾桶。于是开始重写——
“书涵
你好,我是之前上海声乐班的何洛洛,你还记得我吗?”不行,这太生疏了。她再次撕掉一张信纸,扔掉。再次重写——
“书涵
回去三个多月了吧?你好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得了我们的优秀学员奖,其实你也是,可惜你不在,奖项就给了小乐。我回去领奖了,看到了周老师。周老师你还记得吗?”
突然洛洛觉得,还是用这样的口吻吧!就好像他一直在,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好像他们依然每周一次见面。于是她就这样洋洋洒洒地开始了自己的诉说,很快写满了两页纸。
“书涵,如果你有空,欢迎给我回信。”这是她写的第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写完后,撕下信纸,塞进准备好的航空信封,严严实实封上后,跑到邮局,看着窗口的服务人员替她贴上邮票放在了一堆航空邮件里。
她吐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很久的夙愿,浑身轻松,蹦跳着从邮局走了出来。
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又继续了等待书涵回信的日子,只是结局一样地令她失望。
刘德华基本每隔四五年就会来上海开一场演唱会,而书涵走后,洛洛是每场都不落下的。学生时代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能买后排的位子。但是无论坐在任何一个角落,每次偶像出场的时候,洛洛并没有像其他粉丝那样起身欢呼和尖叫。她会止不住地流泪,在硕大的场子中,在一片黑暗中,她不能也不想再控制的情绪。然而这样的举动在那样的场景,并不显得怪异,毕竟见到自己的偶像激动到无法自抑的,她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然而洛洛的眼泪里,不止是见到华仔的激动,更多的是听见那个酷似书涵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令她每每产生幻觉,看到台上深情演唱的人,那紧握话筒、紧闭双眼、捏紧拳头的人,不是华仔,而是书涵。可是当她拭干泪水,视线变得清晰后,就会发现,哪里有什么书涵?书涵就像是她的幻象,她甚至怀疑,她的曾经里真的有过他吗?否则怎么会这样,像是人间消失,像是石沉大海,从此杳无音信。可是啊,那些曾经的眼神、动作、言语,又都是那么真实地存在在她的脑中,反反复复咀嚼温习,挥之不去,那么多细节,难道是她能幻想出来的吗?!
洛洛看的第一场刘德华的演唱会,是在书涵走后的4个月后。她是一个人去看的,用自己勤工俭学做家教赚的第一笔钱买了一张演唱会票,虽然是外场最后一排的座位,却也花去了她辛苦了两个月的钱。好在最后一排的位子是最在高处,居高临下倒也不至于被前排人挡住。妈妈知道洛洛肯定不甘心就这样遥望自己的偶像,听说后,就托上海的朋友给她送去了军用望远镜。洛洛就背着这至关重要的装备去了演唱会现场。
八万人体育场,竟然可以坐到满满一场的人。当灯光熄灭,所有人手里的荧光棒都在闪烁时,洛洛才发现,这就是满天的繁星啊!她也发现,身边坐着得其他歌迷,几乎都成双成对,她一个人坐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突兀。又或者说,她自己觉得那么格格不入。可是这不妨碍洛洛的望远镜一直跟随着华仔。军用望远镜果然名不虚传,离开它,华仔就成了远远的隐隐绰绰的一个人影,但是一旦用它,连华仔额头上的汗珠都能看清。每一首歌,大家都跟着节奏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跟着哼唱,洛洛不舍得放下望远镜,也或许是只想纯粹地听华仔的歌声,听那熟悉的声线。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口中哼唱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一段前奏的旋律从舞台上幽幽传出,那是洛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乐声。“哦!《冰雨》!”隔壁座位的一对小情侣中的男生激动得大喊一句。而这两个字,却在刹那间刺痛了洛洛。她象被什么定格了似的,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是的,是《冰雨》,这是华仔的经典曲目,当然是演唱会必唱的曲目啊!可是,这也是书涵的经典曲目,是洛洛的致命曲目。
“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华仔开始了演唱。洛洛的心却慌了,怎么办?我不敢听这首歌。怎么办?我又开始想他了。怎么办?我的心痛得忍不住了。回忆像无情的洪水,瞬间将洛洛席卷,而她,只是个水性极差的旱鸭子。就像溺水者总是想抓住些什么却无能为力的双手,洛洛紧紧捏住望远镜,把它牢牢地捂在眼睛上,她想着这样封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可是望远镜又怎能封得住她内心汹涌的疼痛?洛洛不知什么时候没忍住第一滴眼泪,当第一颗泪珠滑落后,后面的就不由分说了。尽管她还是拿着望远镜做掩护,可是不听话的泪水早已爬满了她的双颊,而她也从起初的默默流泪,变成了狠狠抽泣。
直到身边那对小情侣中坐在她身边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问了句“嘿,你还好吧?”随即递过来一包纸巾。看到这包纸巾,洛洛瞬间想起那天在地铁里遇到的阿姨,想起那个蒙蒙细雨的下午,想起书涵握得她得手腕生疼,想起他们头顶上共同的那把黑伞,想起他在寿司店里的嘶吼她花了几个月努力在忘记他,而这一刹那,她功亏一篑。这些记忆让她的心撕心裂肺地痛起来。她居然毫无办法顾忌形象,拿下了望远镜,露出满脸的泪水,在女孩面前呜呜哭出了声。女孩一言不发,搂住洛洛的肩膀,轻轻拍着她。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感觉一个陌生人的怀抱如此温暖
那天的演唱会结束后,已经是深夜,洛洛却选择避开拥挤的人群,独自步行了一段路。
“抽万宝路,行万里路。”她突然没头没脑地想起这句话,谁说的来着?天很黑,人很少,她很疼。
如果说等待是一种煎熬,那么时间就是一剂麻药。它会渐渐地把前者变成一种看似不存在,却深藏在心的行为。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洛洛已经不会跳起来去抢着接了;信箱里的报纸和广告,洛洛也不会一页一页去翻了。她已经开始习惯不再期待书涵消息的日子,或者说,她已经认定他不会再有讯息传来。而在她本来有冲动的情绪可以主动联系的书涵的时候,她也已经放弃了机会。他越是杳无音信,她越要毫不在意。她可悲的自尊心让所有可以抓得住的东西都擦肩而过。
时间的齿轮机械性地不停转动着,它不去管你情不情愿,也不管你还指不指望,它就是那样无情地一圈圈地转动,一年多的时间匆匆掠过,转眼已经将洛洛带到了即将从师专学院毕业的前夕。
同学们纷纷开始投简历,面试或者试教。洛洛也不例外,她并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如果有能力找到和自己更匹配的单位,又为什么要坐等不劳而获的分配呢?女孩太要强了总不算什么优点,可是洛洛就是改不掉这样的倔强。
在考量了路程、地域和知名度几方面的因素以及经过双向选择后,洛洛终于在四月上旬与某区的一所中心小学签订了合同,成为一名准英语教师。
无论如何,学业或事业上的成功对洛洛而言还是会产生莫大的鼓舞。她从教学楼里走下来后,看着夕阳下,操场上,上着最后一节体育课的孩子们整齐地在老师口令下踏着步,喜悦的笑容不由得在她脸上盛开。她像个小女孩那样一蹦一跳地走出校门口,连看到葡萄架上的青涩的果子都想调皮地去跳起来触碰。
一出校门,洛洛就迫不及待地给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拨了电话,告诉了他们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学校的好消息,长辈们纷纷感慨洛洛长大了,为她自豪。她又拨通了宿舍的电话找薇薇。薇薇的家境优越,父亲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所以并没有打算让女儿从此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彼时的她已经做好了去德国深造的计划,在学校等待最后的毕业。但是她听到洛洛有了好消息,还是非常为她高兴,说定晚上庆祝。
离开电话亭后的洛洛没有直接回宿舍找薇薇。她的内心,有着强烈的想要和书涵分享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已没有第二次勇气再给他打电话了,写信也不能纾解她的迫不及待。可是太想找回和他一起的印迹了,不知被什么指引着,她去了西郊公园。到达的时候已经下午时分,公园里和煦的春日暖阳,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在她肩头,留下点点金色的光斑。
飞满鸽子的小广场边,可爱的动物笼子前,狭长的林荫道上,洛洛踽踽独行。最后她站定在摩天轮脚下。她抬头看着它绕了整整一圈,独自一人坐上一个转球。不平衡让球体微微倾斜,可是洛洛没有害怕。球体慢慢升高,洛洛看着一切开始变得遥远,也没有腿软。球体升到了制高点,她看到高架上的汽车变得都像玩具一样,那时她耳畔突然有个声音说“当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我的烦恼又算什么?”没有任何征兆,她放肆地大哭起来。
眼泪来的如此突然和汹涌,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有在此时,在这个秋天的午后,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在只有她一人的密闭空间里,在祭奠过所有他们的足迹后,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任何情绪,任凭自己痛快发泄内心所有的思念和痛苦
这是洛洛最后一次去西郊公园。在之后的这二十多年里,她有无数次想再去的冲动,可是却没有了当年那个少女的胆量。时间越久,她越是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这世上并没有刘书涵这个人,他只是一个幻影,只是她幻想出来的男孩罢了。也许,这一年来有关于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象。他根本没来过她的世界。
他来过吗?他没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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