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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怪?但好像也没资格去怪,毕竟他们又不是顾晚秋生的。</p>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顾晚秋能留在他们身边,都是被逼迫的,就算现在她利用他打开窗户跳下去,他也不想去怪她。</p>

想到那些和妈妈吵架的孩子,失去理智时常说的一句话“我又没让你把我生下来”</p>

这句话放在顾晚秋这里,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他和弟弟,就真的不是她生的,他们没有资格让她成为一个好母亲,为了他们留下来,他们也不能用道德去绑架她。</p>

可是……她不该借用他的手去杀他们的爸爸……</p>

思延想到这些……眼睛不由的红了,最爱的父母成为了一对相杀的仇人,是他最不想看到的。</p>

思延的沉默,已经让顾晚秋得到了答案。</p>

她从思延的表情上已经读懂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全都知道了,知道她利用他打开窗户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因此断了一条腿。</p>

顾晚秋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心里堵塞的厉害,她想要伸手,恨不得把那颗不受控制的心脏给拽出来,好似胸口那里空了,就不会疼了。</p>

“妈妈,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后,能变成一只鸟,而不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风筝要借着风才能飞起来,没风的时候还是会跌下来的……”就像他好不容易挂在树上的那只风筝,只一夜,就没能抗住风从树上掉落下来,落尽水坑,又过了一整天,如今早已不成样子,连上面的老鹰都掉色了。</p>

“鸟就不一样了,有翅膀,可以自己飞,那才是自由……妈妈,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今后我不会怨你了,我和弟弟也会好好的,会健健康康的长大,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你不用担心我们……”</p>

思延想过很多,没有妈妈,今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应该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以前也过得好好的。</p>

只是……写作文,写到“母亲”这个主题的时候,或许要编一段很长的谎,才能凑满那些空格。</p>

顾晚秋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从眼角溢出,她毫无知觉。</p>

她颤着声音问:“思延,思续,如果要你们,在我和你们爸爸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们会选谁?”</p>

其实答案,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想要求一个“死心”来证明,她做出来的选择没有错,她走的时候,或许能寻求到一丝踏实。</p>

思延和思续沉默了半晌,可能不到三秒,然后一同回答:“爸爸。”</p>

思延补充道:“我们会选择爸爸,毕竟是他把我们养到这么大,今年我和弟弟六岁了,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你不在,我们生病发烧的时候你不在,在外面被人骂是没妈妈的野种的时候你也不在……一岁生日,刚学会说话,我们说出来的第一个字是爸爸,最先认识的人也是爸爸……所以,我们只要爸爸,没有你的那五年,我们过得也好好的,以后也会更好。”</p>

这样挺好的,知道思延思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厉谨行,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反倒落了下去。</p>

“你们后悔这一年……和我相处的这一年吗?”</p>

思延思续摇头:“不后悔,至少,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开心的。”</p>

“妈妈,我和弟弟打算今晚就离开这里,我们要走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喊你这声妈妈。”</p>

思续红着眼睛,看起来很难过,哭哑的声音,带着哽咽:“妈妈,再见。”</p>

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哥哥说的那些也是他想说的,他知道的东西没有哥哥知道的那么多,但他知道,妈妈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他们的身边。</p>

而爸爸……只要妈妈,一直在这里,他就永远变不回曾经那个爱他们的爸爸。</p>

他们选择爸爸,只要让爸爸变回从前那样,那失去妈妈,也没什么……</p>

顾晚秋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们慢慢离开,视线被泪水覆盖,变得模糊,他们的身影逐渐淡化,从她的视野里消失,她忽然用力的抱住靠在她身边的小熊。</p>

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稻草,用力的抱着,仿佛是要把这只温暖的小熊给揉进空落落的胸口里,填满整个心脏,这样,里面就不会那么的痛了。</p>

她有时候感觉胸口的肋骨断了,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阵阵寒风往里面灌,直接把里面的五脏六腑给冻坏了,她急迫的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把那个口子给填住,于是她用力按住胸口,这是她幻想的,就算她把骨头给按断了那里面也始终是疼的,是用任何东西也填补不了的痛。</p>

思延思续出去了。</p>

何添看到他们出来,他把耳机摘下:“这么快就见完了?不再多说两句?”</p>

“迟早要离开,多说两句有什么意义?说再多的话,也留不住啊……”</p>

什么叫“少年老成”何添在思延身上就看到这四个字,仅仅三天,思延好像就长大了,明明还是个小不点,六岁的年龄,可在这一刻,何添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成年人的印记。</p>

“现在就走吗?我送你们去海城。”</p>

思延摇头:“不用了,你让司机送我们回去就好了,北城有孙管家,还有婶婶她们在,你不用担心我们,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小随就行。”</p>

“好……”思延一向不让人操心,他说没事的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他能处理好自己的心情,也能照顾好思续。</p>

何添送他们下来,看着他们坐上车,两个孩子坐在车里冲他挥手,直到车门被拉上,何添站在门口,看着黑色长车消失从他视野里消失。</p>

他乘上电梯,上了楼,进了顾晚秋的房间。</p>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打声招呼,轻轻推开门进去,床上用力抱住毛绒熊的顾晚秋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p>

因为用力压制住哭声,她身体带着颤抖的隐忍。</p>

她无法翻身,只能平躺着,那只毛绒熊覆盖了她的脸,好似在那只熊的怀抱里,逐渐被闷死。</p>

何添走过去,用力抓住那只毛绒熊,用力一扯,顾晚秋手上没有多大的力气,那只被她拼命抱住的毛绒熊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就脱离了她的怀抱。</p>

何添看着顾晚秋的脸,表情一怔。</p>

这么短的时间,顾晚秋已经哭红了脸,眼睛浮肿,脸上还被压出了红印,发丝凌乱,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这样的顾晚秋,让何添都觉得可怜。</p>

一身的伤,被毒蔓延的内部,不到一年的时间,孩子的离去……这是顾晚秋的选择。</p>

“顾晚秋,你真可怜。”何添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没有嘲讽的意思,是真的觉得她可怜。</p>

顾晚秋抬起右手,手背挡住眼睛:“思延是不是知道,我跳窗的这件事了,他是不是还知道,我差点杀死了他的爸爸。”</p>

“是。”</p>

“我能感觉得到,他恨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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