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腊八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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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红枣家了财，故红枣方才肖想明春自己能吃上青豆。</p>

李满囤想了想，不确定道:“城里种子店该是有的吧。”</p>

“年后进城我去问问。”</p>

往年家里除了耐冻的蚕豆不再长其他豆子的原因，主要是种豆得在小满，而这正是冬小麦抽穗的时节。此时他家的地都还长着麦子呢，又那有地来种豆？</p>

但现今，李满囤的庄子空地多，有的是地方种豆，故他便也上了心。黄豆除了吃还能榨油，下剩的豆饼渣还可做牲口饲料。豌豆虽不能榨油，但也能似老蚕豆一样炒着做零嘴或者煮粥。</p>

至于红枣所设想的吃青豆，李满囤则是想都没想。</p>

李满囤的人生信条，概括起来就是“吃陈粮、烧陈草”，即家里库房里的粮食堆积成山，这秋收的新粮下来了，去岁的新粮也都存成了陈粮，而前岁的陈粮家里都还没有吃完；柴房里存满秋收的稻草，可以从前年冬天一直烧到今烧到今冬。</p>

现李满囤足有几间屋的粮食，他咋能似青黄不接的人家一样盘想着吃青豆呢？这不成了老话里的“寅吃卯粮”了吗？</p>

俗话说“过了腊月就是年”。腊八一过，李满囤便就决定杀年猪。他因王氏怀孕，不想家里动大阵仗，来人吵闹，故就让余庄头在庄子里杀了猪，然后把猪按部位给分好了，才拉到家里来。</p>

猪头和猪下水，李满囤都没要––红枣不吃猪下水，也大不吃猪头肉。而这两样收拾起来麻烦，李满囤干脆就不要了。</p>

因为不请杀猪饭，李满囤便就决定年礼里就多搁点肉。</p>

依旧三个筐子，一个筐子里，搁一条冻羊腿、两条鱼、一坛子酒、一包白糖，然后又每个筐子里额外加了一条三斤左右的肉和一只鸭子。</p>

三个筐子收拾好，李满囤又额外收拾了两个篮子，也各放进去一条肉和一只鸭子，准备带给李满仓和李满园两个兄弟。</p>

推出手推车，李满囤把三个筐子和两个篮子放上去，最后又接过王氏递来的包着给他爹李高地的靴子和帽子的包袱，李满囤方出了门。</p>

李春山、族长、李高地，李满囤把东西一家家送到。</p>

李春山、族长两家，李满囤都是说明来意，放下东西就走––他车还在门外停着，不好多待。</p>

到了他爹李高地家，李满囤则没了顾忌，他把车直接推进了大门，然后放提着竹筐、包裹和两个篮子进了堂屋。</p>

李高地家常坐在卧房炕上抽旱烟。他隔窗听到儿子满囤进门的动静，方才进了堂屋靠近火盆坐下。</p>

瞧到李满囤大包小包的进来，李高地不觉笑眯了眼睛:“满囤，咋这许多东西?”</p>

李满囤:“爹，今儿我杀猪。”</p>

“论理，我该请顿杀猪饭。”</p>

“但今年，王家的有身子，没人忙饭。”</p>

“我想着就一家送一条肉和一只鸭子做弥补。”</p>

“爹，这两个篮子，给满仓、满园。”</p>

“这个筐子上面的，是给您的。”</p>

“筐子下面，是给您的年礼。”</p>

“对了，”说着话，李满囤打开手里的包袱:“这些天，我常在外面跑。”</p>

“瞧着这帽子和靴子不错，就给您也置了一份。”</p>

“您试试！”</p>

李高地原以为绵羊皮大氅已经是绝好的衣裳。他能得这么一件，就是死了也能闭眼。可待试穿过羊皮靴子后，李高地方知道原来绵羊皮还能做鞋子。绵羊皮做出来的鞋子，柔软温暖，触脚升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p>

头戴羊皮帽，身穿羊皮大氅，脚踩羊皮靴，李高地觉得自己一身暖和––全身好似沐浴在阳春三月日头里的暖和。</p>

送好至亲的礼，李满囤又进城与他舅家和王氏娘家寄钱捎信。这一次，李满囤依旧请了东街的秀才写信––现他自家虽有笔墨，但李满囤自身因少时家穷，认字多用沙盘，以致拿毛笔写出来的字不大齐整。</p>

信里李满囤除了问好，就提了王氏有孕的事。这样两家得了信，就会提早安排，以便明年秋天来喝满月酒。</p>

寄好信和钱，李满囤方去东街□□联、香烛，然后又去酱菜店打酱油。结果刚进酱菜店，李满囤就看到酱菜堆里多了一坛腌鸭蛋，标价一个5文，竟有不少人在问价。</p>

李满囤当即愣住。他心说这铺子难道也是谢家的本钱?</p>

退出店铺，李满囤重新看了一眼店铺招牌，确是他家常打酱油的“张记酱麻油店”没错。</p>

想不通这张记和谢家的关联，李满囤又进了铺子。</p>

立在人后，李满囤听伙计和其他顾客说话。</p>

伙计:“客官，您有所不知。”</p>

“这生鸭蛋，现在就四文一个，还有价无市，买不到。”</p>

“我们掌柜自府城得了方子后，也是千方百计才寻了2oo个蛋，做了这批黄金鸭蛋。”</p>

“这2oo个蛋到店不过三天，就卖剩这十来个了。”</p>

“下一批，还不知道啥时候呢？”</p>

李满囤一听说这家掌柜收鸭蛋，便即招手叫个一个伙计，问道:“这位小哥，我请问一下，贵店现在收鸭蛋?”</p>

伙计点头:“是的，客官。”</p>

“我们掌柜的收鸭蛋，四文钱一个收。”</p>

李满囤得了准信，便在心里合计:家里还有四百多的鲜鸭蛋，倒是卖4oo个给这店家才好。余下的几十个腌起来，赶除夕去他爹宅子吃饭以及年后族长家，他二伯李春山家吃饭时加个菜，正好。</p>

李满囤在酱菜店打了酱油，买了盐，然后又去点心铺子买了几包点心，炒货店买了瓜子花生，方才回了家。</p>

至于鸭蛋，他回家后数出来，明儿一早让潘安进城送粮时捎来卖，也就是了。他不必再专门进城一趟。</p>

李满囤没自家腌蛋卖的原因是他家没空酒坛子了。他家先前上梁时喝光的酒坛子早在卖黄金酱时就差不多用光了。他家现有的几个坛子，还得留着腌蛋家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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