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之人（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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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一早, 红枣还在吃早饭，就听到陆猫跑进来说田惠利和程名红两个庄头来了。</p>

红枣让陆猫先把人领到东厢房去，自己则接着吃饭。</p>

自昨儿晚上得四丫五丫指点吃了举着火把从稻田里抓来的八爪鳌后，现余庄头也完全服气李满囤的决定。</p>

这么好吃的东西, 余庄头想：才三文一斤，真是贱卖了！</p>

卖这个，还不如自己吃, 然后省出鸡蛋来卖钱合算！</p>

至此余庄头便暂歇了卖八爪鳌的念头。</p>

因今儿过节，早起余庄头便照李满囤昨儿的吩咐杀了一头猪，得了百十斤肉，然后又把肉按三斤的块子切分好。</p>

分好肉，余庄头正要与主院送去, 可巧看到陆虎和张乙提着早起从稻田抓的八爪鳌来主院，于是便一同来了。</p>

院门前迎面撞上陆猫领的程田一行人，两下里少不得相互问好。</p>

这两日程田两个庄头带着子侄操办衣裳的事，直到昨儿后晌方才办妥——也是他们的运气，红枣指定的家丁服是大市货，铺子里有现货。</p>

办好事，程田两个庄头便带子侄们去谢府认门，结果不想在东街上听说了城里铺子收八爪鳌的消息。</p>

田惠利和程名红以为发财的机会来了，结果不想回庄就听到了余庄头的传话，心里这个郁闷啊, 就别提了。</p>

幸而昨儿两个人分别时曾约了今早以汇报衣裳的借口来桂庄贺节, 现添了这八爪鳌的事更是一大早就来探红枣的口风。</p>

看到余庄头挑着两筐子肉, 身后的陆虎提着半筐子八爪鳌，张乙也提着一挂猪肝和两个猪腰，田程二人看余庄头的眼色瞬间就变了——幸好，他两个也带了庄子的特产来！</p>

不然可就叫这余庄头给比下去了！</p>

余庄头知道他两个是误会了——这猪原是谢家送的。</p>

过去一个多月，谢家在小定、大定、请期三个日子足送了李满囤十八头猪。其间虽用掉了四头，但还有十来头由他给代养着。</p>

李满囤昨儿说最近庄仆练习辛苦，又赶上过节，便让他杀一头猪，一家给三斤肉，然后多余的肉都送到主院来。其他一应的下水除了猪肝和猪腰，都不要。</p>

他真不是来送礼！</p>

事实上自去岁第一回见后，李满囤就没收过他们庄仆的礼。</p>

不过看到田惠利和程名红自骡车上搬下来的粮食、大枣、鸡蛋和鸡鸭，余庄头啥也没说——说了他们也不能信！</p>

主院见到红枣和李满囤，田惠利和程名红抢先呈上礼物。</p>

李满囤见状笑道：“余庄头你把刚拿来的肉给程庄头，让他拿回去一户给一块，猪肝和猪腰就给程庄头。”</p>

“田庄头梓庄那边你直接拉头猪给他，让他自个回去杀了分给庄人！”</p>

“嗳！”余庄头赶紧答应了。</p>

至此田程两人方才知道自己刚刚误会了，一时便有些讪讪。</p>

而余庄头见到，心里自是呵呵。</p>

李满囤接着说道：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们演练辛苦，今儿过节，便拿些肉给你们加个菜……”</p>

红枣默默地看着她爹说话，心说她爹真是厉害了，连年节发赏都会了啊！</p>

有了肉做打底铺垫，红枣再说八爪鳌的事就容易了。</p>

红枣问：“你们昨儿家去后谁吃过八爪鳌？”</p>

田惠利和程名红面面相觑——昨儿俩人都只顾郁闷不能卖八爪鳌，就没想起来尝个味。</p>

小姐的话里只说不许卖，可没说不许尝。</p>

从李满囤不说话，只让红枣说话，余庄头就看出来了：他们老爷这是在帮小姐立威。</p>

如此他得帮着配合。</p>

故余庄头拱手道：“小姐，小人尝过！”</p>

田惠利、程名红：心塞！</p>

红枣点点头接着说道：“余庄头，你既然尝过当知道这八爪鳌滋味儿鲜美，胜过鸡鸭鱼肉。”</p>

余庄头配合点头：“小姐说的是！”</p>

“田庄头，程庄头，你们没有尝过也没关系。”</p>

“张乙、陆虎，”红枣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后转脸告诉田程两个庄头道：“这是我爹给我带到谢家去的陪嫁小厮，张乙和陆虎。”</p>

“往后，我少不了使他们两个去青庄、梓庄找你们，你们今儿正好都认识认识。”</p>

张乙、陆虎闻言自是高兴，他们的管事身份可算是坐实了！</p>

张乙率先拱手道：“张乙见过田庄头、程庄头！”</p>

陆虎见状也赶紧拱手道：“陆虎见过田庄头、程庄头！”</p>

田惠利看张乙年岁不大，说话神态却是不卑不亢——跟自己这个上了年岁的庄头打招呼连个自谦都没有，便知他是个有心眼，不甘于人后的。</p>

然后再看陆虎。陆虎看起来虽是忠厚，但只要想到他是李老爷给小姐的人，万事都高别人一头，田惠利心里也没法高兴——有这二人在，他儿子田树林想出头可不容易。</p>

程名红自十二日家去后原私下问过赵雄赵豪兄弟，知道他两个人的妹子赵英有三个儿子，其中老二就叫张乙，现在城里铺子做学徒。</p>

程名红知道张乙底细，想着张乙的外祖和舅舅就在青庄，想必往后相处不会太难，当下倒是抢先抱拳笑道：“幸会、幸会！”</p>

田惠利见了也赶紧抱拳补了两句场面话。</p>

红枣看寒暄已过方又说道：“张乙，陆虎，你们现去收拾了八爪鳌给田庄头和程庄头尝尝。”</p>

张乙耳听红枣让他和陆虎收拾，便知红枣是有意让他教导青庄人和梓庄人八爪鳌做法，便答应一声同陆虎去了。</p>

田惠利眼见张乙已走而儿子田树林还立在原地不动，便赶紧掐了他一把，低声喝道：“还不赶紧跟上！”</p>

至此田树林方如梦方醒，跟上了张乙的脚步。然后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p>

红枣一旁看着，直见到几个人在井台围住了张乙，方接着说道：“现城里铺子收购八爪鳌，不分大小都只给三文一斤，必不能长久。如此咱们就不先急着卖。”</p>

“横竖这八爪鳌长在咱们地里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咱们可以慢慢等着这城里越来越多的人识得八爪鳌的好处，市面上收购八爪鳌的价钱按照大小等级涨上来，咱们再卖！”</p>

话说到这个份上，田程两个庄头自是服气，而随后在张乙和陆虎的指点下亲尝过清蒸八爪鳌的滋味后，田程两人更是同余庄头一样，去掉了最后的疑虑。</p>

这八爪鳌不止有肉而且还跟肉一样地有油，田程二人心想：烧煮起来不似鱼一般的没油不行——他们吃这个，可比吃鱼上。算！</p>

吃完八爪鳌，田惠利、程名红告辞，红枣又道：“今儿过节，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都回去好好过节。”</p>

“等八月二十，似树林、谷雨、晓喜、晓乐他们四个就得留在我这里，不能家去了。”</p>

田程二人一听便知道红枣一视同仁，两个庄子都各留了两个年长的孩子，自是没有异议，感恩戴德地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