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容道（九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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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载着红枣为父母兄弟准备的八月节衣裳的大船都进京去了, 而每日午后红枣却还在看书习字，谢尚忍不住问道：“红枣，我过节的衣裳也准备好了吧？”</p>

“好了，”红枣笑道：“生辰的衣衫也有了。”</p>

“那生辰礼呢？”谢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顺口问道。</p>

红枣：“也准备好了！”</p>

“准备的什么？”谢尚乘机问道：“我都没看到你准备！”</p>

红枣笑：“原就是有意避着大爷, 这样到了正日才有惊喜啊！”</p>

听说有惊喜，谢尚不问了, 但心里却似猫爪狗挠一样的好奇。</p>

显荣见状有心说些什么，但到底垂下了头。</p>

大奶奶说了不给说, 显荣纠结地想：所以大爷不问，他便不能说。</p>

所以, 显荣心里焦急：大爷，你倒是来问啊！</p>

八月初八一早，红枣才在洗漱, 住在前院书房的谢尚便已穿戴一新地闯进来讨要礼物。</p>

红枣无奈扶额，示意碧苔把东西拿给谢尚。</p>

谢尚打开匣子，眼神立刻定住：匣子里十个顶盔掼甲的将军兵士，无论身上的甲胄还是手里持着的武器都闪着或金或银的金属光泽，而面目的表情和身体的姿态：曹操的枭雄气概、关羽的忠心仁勇、张飞的勇猛豪迈、赵云的英姿伟岸、黄忠的老当益壮和马超的骁勇敦厚，无不刻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全是他现象中的理想模样。</p>

眼见谢尚为自己拿出来的礼物怔住, 红枣心里自是嘚瑟。</p>

“大爷, ”红枣邀功道：“为了制作这套真人等比缩小版华容道我可费了老鼻子劲了。”</p>

“你看这将军们身上的金甲都是跟庙里的菩萨塑像一样刷的金漆, 武器都是银漆, 所以才能这么闪。”</p>

“而且这漆不是常规的三遍四遍, 而是实打实的刷了九遍才刷出你现在看到的颜色来……”</p>

“大爷, ”红枣故意问道：“这套为你特制的人偶华容道你喜欢吗？”</p>

“喜欢，”谢尚的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玩偶，嘴里却毫不迟疑地答应道：“我真是太喜欢了！”</p>

啧，闻言红枣给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今年又糊弄过去了。</p>

而明年，她可以给每个英雄再加匹马——如此一个华容道送三年，真是棒棒的！</p>

京里的谢子安在看到红枣捎给谢奕的八月节礼物——人偶样的华容道时也是目瞪口呆：这华容道人物头像还能立起来玩？</p>

这儿媳妇也太会玩了！</p>

不过这玩偶做得真精致啊，盔甲武器刷金刷银就算了，只这甲胄上的玉片怎么也能刷出这种柔光内敛的玉色来？</p>

这功夫可大了去了！</p>

谢子安看看谢福，谢福知其意，立刻躬身道：“老爷，似这样精工细作的《华容道》大奶奶随船捎了五百套来给张乙放铺子里卖，一套定价二两银子。”</p>

“是要这个价！”谢子安点头认可，转而又道：“似这样费工费时的货品，尚儿媳妇这趟能一气捎来五百套，必是准备良久。”</p>

“嗯，不会是今年二月就开始准备了吧？”</p>

谢子安还记得二月刚来京时自己发回家去的那封信。</p>

“半年才送来五百套，”谢子安想想吩咐道：“谢福，你这就跟张乙拿五十套来给我做中秋节礼。”</p>

谢福走后，云氏方才问道：“老爷，你先让我备的中秋节礼才三十份！”</p>

谢子安摆手道：“不搭噶。你准备的节礼等几天让谢福照名册送就行，我这儿送的是私交，明儿上衙时我自己去送。”</p>

“下剩的就留着，年底孩子们拜年时给给。”</p>

“这套华容道做起来费时，下一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p>

莫非在屋檐上看到新《华容道》不是一般的眼热——锦衣卫暗探都是世袭，莫非也是个根正苗红的武荫出身。就是他家先祖的爵位小了点，到他爹就传没了罢了。</p>

次日一早莫非看谢子安去了翰林院后便跑去甘回斋铺子门外等开门。</p>

莫非打算买四盒——他自己两盒，然后两个侄子一人一盒。</p>

等待中莫非看到顶头上司骆炳的管家骆福也来了——不用说，莫非心里明白：骆指挥使一准是看了他的密报了！</p>

翰林院的翰林学士们看到谢子安拿来的新版华容道无不啧啧称奇，罕有的没有对人物的穿着打扮提出异议——不少人都忙着打发管家去铺子买呢！</p>

谢子安送的这个他们得自己留着，给孩子的就得另买了。</p>

李顺看到骆炳随密报一起呈上来的人偶华容道着实心塞：节前内造处赶制的预备赏人的华容道这就不能用了？</p>

但这事不好瞒着，李顺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东西来见隆庆帝。</p>

时隆庆帝正在用金吸管喝珍珠奶茶，已经喝了小半个时辰了——宫中生活千篇一律，隆庆帝好容易得了个新鲜的喝茶方式，自是喝得特别慢，特别珍惜。</p>

这是隆庆帝的贤者时间。</p>

李顺见状不敢打扰，只在一旁候着。直等隆庆帝放下吸管，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后，李顺方才上前放下手里的匣子，然后又结果小太监送上来的清茶，服侍隆庆帝漱口。</p>

“这什么东西？”拿帕子擦干嘴后，隆庆帝方才问道。</p>

李顺：“回陛下，这是甘回斋今儿刚刚上市的新华容道。”</p>

隆庆帝：“嗯？怎么个新法？”</p>

李顺打开匣子，隆庆帝眼光定住……</p>

良久，隆庆帝方才问道：“似这样一套华容道，甘回斋卖多少钱！”</p>

李顺额角沁出冷汗：“回陛下，是二两银！”</p>

“二两？”隆庆帝一愣，转即怒道：“李顺，你昨儿拿给朕的那玩意，竟然能花三百两？”</p>

其实内造处做的华容道一点也不差。只二维的平面人如何能打得过视觉感完全两样的三维立体人？</p>

隆庆帝看他顶着被御史台弹劾奢靡的压力让李顺做的华容道竟然远不如市卖只二两银子的华容道夺睛有趣，自是特别生气。</p>

“废物！”隆庆帝拍桌怒道：“都是废物！”</p>

李顺冤枉死了，心说十块上等白玉雕的镶宝嵌金的华容道可不就得要这个钱吗？</p>

无奈有理没地儿说，李顺只好跪下磕头道：“万岁爷息怒，臣愚昧！”</p>

隆庆帝发一顿脾气，气顺了点，又看了一会儿匣子里的小人偶道：“你把朕赏皇子的华容道都换成甘回斋的这套。”</p>

“这样对外说起来也算是朕与民同乐了！”</p>

隆庆帝现虽只有五位皇子，但年节对宗室子弟也得赏，李顺本着多预备没错的想法赶紧打发人跑去铺子买了一百个来。</p>

因为铺子头回上新华容道，张乙亲自在铺子里看着。</p>

似莫非这种做惯了暗探的，进店来先东张西望一回，然后假装发现了新货，接着经历一番思想斗争买下四个，自不会招张乙疑心。</p>

骆炳的管家演技比莫非还强，他当伙计的面数了一遍家里人口，也不招人眼的买了十个。</p>

但这宫里太监的行事则完全是两样。李顺打发来买华容道的是他的徒弟王德。</p>

王德因忙着回去给他师傅复命，到店便放下二百两银子，张口就要一百个新华容道。</p>

王德的行为着实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二百两银子买孩子玩意？</p>

正是节下，来铺子秤糖送礼的人很多。</p>

京师人，不管穷富，生来都有一双厉害眼睛，而宫里的太监说话行事又特别有个性，王德当下立便被人认了出来——人群立刻窃窃私语起来。</p>

铺子日常就有小太监来买糖和华容道，张乙此前便见过不少太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