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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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尚走后红枣回屋睡了一个回笼觉。</p>

门房来报宫里来人的时候红枣才刚吃过早饭, 正对镜梳妆，左右手各拿了金珠菊花冠和芙蓉花冠为今儿到底戴哪样两难取舍。</p>

闻言红枣吩咐丫头道：“叫树林把人请进客堂好好招待, 再仔细问问这接懿旨的章程！”</p>

圣旨怎么接她倒是知道，但对接懿旨, 却没一点头绪——她婆可没提过在家接皇后懿旨的事。</p>

红枣不知皇后为什么突然下懿旨给她, 不过联想到今儿的好日子, 红枣倒是没往坏处想。</p>

这年头不止她公爹行事要挑日子, 就是奉天承运的陛下申饬臣下也会有意避开今天以免损了祥和——没错, 这是近来谢尚对历年邸报里节庆大朝会大数据统计分析的一项研究成果。</p>

皇帝尚且如此, 皇后自然一样，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体面的承接懿旨。</p>

想想红枣让人叫来了宋氏。</p>

宋氏来后告诉道：“太太，奴婢出宫后就没再见过皇后懿旨。而先前做宫女的时候皇后娘娘平常懿旨六宫多是口谕, 接旨的嫔妃女官们只着便装即可。只有下正式旨意的时候才大妆！”</p>

红枣抓到了重点，笑道：“既然宫里的娘娘们接懿旨都要大妆，那我便就不管是口谕还是正旨先都按朝贺的大妆来！”</p>

礼多人不怪嘛！</p>

丫头刚送来三翟冠, 照琴来回隔壁艾家送粥来了。</p>

红枣唯一沉吟, 吩咐道：“彩画你替我去接了艾家的粥, 再把咱们家的粥给艾太太送去, 记得替我跟艾太太致两句歉！”</p>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不能放着皇后娘娘跟前的公公还没见而去见艾家来的送粥仆妇。</p>

彩画答应去了，红枣接着梳妆……</p>

果然在红枣穿戴好珍珠三翟冠，换穿麒麟袍的时候，照琴跑来告诉道：“太太, 田管家听宫里来的公公说了接懿旨只要开中门, 不用放炮, 也不用准备香案，再就是您要大妆！”</p>

闻言红枣理理身上的麒麟袍，心说先前留宋氏算是留对了。</p>

现可不就用上了吗？</p>

全收拾好了红枣方来客堂见小太监打探消息。</p>

今儿来的这个小太监叫高进，是坤宁宫宫监王忠的干儿子。</p>

当今皇后杜氏出身寒门，父亲原只是一个八品的县丞，在她封九嫔后才封了个六品的锦衣卫百户，但可惜没几年就过世了——没能熬到她封后。</p>

杜皇后有今天不容易，所以特别珍惜，日常行事均已以《女诫》、《内训》为准绳，修身养性、谨言慎行，万事以弘德帝为先，十分贤德。</p>

昨儿午后李顺突然拿了一条九宝白玉带和一个九宝金项圈来坤宁宫回禀杜皇后说陛下请她在今儿用皇后宝以这玉带项圈赏赐给今科谢状元和他媳妇谢李氏，许入宫朝贺时穿戴。</p>

杜皇后闻言便有些吃惊——陛下年节赏赐大臣虽是常事，但赏戴定制外的服饰却是少有的恩赐。</p>

何况谢状元还如此年轻，且已赏穿了麒麟袍。</p>

而待看清两样物件上的宝石后，杜皇后更是凝了神——竟然是暹罗、缅甸来的贡品里的精品，陛下自己的私库。</p>

月前最受宠的曹贵妃借着生辰跟陛下讨要，陛下也才给赏了四颗——蓝宝、金刚钻、祖母绿、猫眼各只一颗。</p>

而这将赏给谢状元和谢安人的玉带项圈上却各有整整九颗上品宝石，居中的更是一块罕有的鸽血红宝。</p>

看来陛下心里，杜皇后心说：还是社稷为重！</p>

所以她只要不自乱阵脚，曹贵妃便不足为虑——她头上的凤冠可是有九颗鸽血红！</p>

“李公公，”杜皇后请教李顺：“本宫深居内宫，不知陛下可提了这赏赐的名目？”</p>

正式懿旨是以皇后口吻发的朝廷公文，跟圣旨一样有类似于因某某故特赏赐啥啥的固定格式。</p>

杜皇后得把这懿旨里的因某某故给填上。</p>

李顺笑回道：“好叫娘娘知道，明儿朝会陛下对谢状元和谢安人会赏赐貂裘，陛下口谕臣代笔的旨意是谢状元公忠体国，进水碓建造图利在社稷，功在千秋，深得朕心。”</p>

“利在社稷，功在千秋”不是普通的评语，杜皇后虽然压根想不出一张建造图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功绩，但因不想叫李顺看低也只管没脑点头道：“多谢李公公告知！”</p>

李顺告辞后，杜皇后便和心腹大太监王忠和心腹女官吉祥商议懿旨。</p>

后宫不得干政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刚李顺告诉的圣旨内容是弘德帝的口吻，杜皇后不能照抄，她得转述成自己的话。</p>

杜皇后出身不高，文化水平有限——连《千字文》都是进宫后跟当年还是小太监的王忠给认全活的。</p>

若是一般的恩赏，杜皇后经历多了倒是能自己拟，但似赐穿朝饰这样的大恩遇，杜皇后谨慎惯了，习惯性地叫心腹一起商量——这么说吧，杜皇后这个后位就是靠她和她两个心腹三个臭皮匠塞赛个诸葛亮给商量坐稳了的！</p>

吉祥乘机建议道：“娘娘，这是个机会。您这道懿旨一下，储秀宫主位必是将安分几天！”</p>

储秀宫的主位就是曹贵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