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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茶杯狠狠掼在老狗的鞋边。上好的“玉公子”泼了他一身,可他动也不敢动。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
薛鳌直起身子,不悦的挑眉,“什么叫不见了。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这么多人的找不到?”
老狗抱拳,“属下知罪!可这要怪凤鸣楼处处阻挠,根本就是故意窝藏!”
薛鳌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柳叶刀。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呵,”薛鳌扫了眼凤鸣楼的明霄等人,目光不悦的眯起,“这是明掌门的意思?”
柳叶刀当即站出来,“不是!”
“薛公子误会了,我并非有意阻挠,我也希望师妹能出来将事情说个明白。这才苦苦相劝。”
“可岂料晏师妹她……”
“她如何?”
“她说‘薛家欺人太甚,她愿以死明志。不牵累师门。’而后纵身跃入悬崖,我相救不及……”
“你说什么!诗儿跳崖了!”
明霄腾的从椅子上站起。
柳叶刀沉痛点头。
“哼,连面也不敢见,我看她就是那孽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你们,全部人给我下去搜!”
“薛公子,苍梧山下就是醴泉源头,泉深水急,波浪滔天,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尸体如何找得见?”
薛鳌端凝柳叶刀无可挑剔的下颌,“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晏诗,偏偏你能找到她。那么尸体,你自然也能找到。明掌门,你说呢?”
面对薛鳌鹰隼般的视线,明霄轻咳一声,“小刀,你就带人下去找一找吧,毕竟同门一场。”
“是,师傅。”
“你们也跟着去,阿雀,你也去。”薛鳌指挥着。
“可是主人……”
“没事,有痴鱼在。放心吧,他们不敢动我。”
阿雀和脸色难看的老狗带人同凤鸣楼众人离开。
明霄捻须沉吟,各大长老也不说话。宽大的明光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怎么?凤鸣楼连多一杯茶都没有吗?”
薛鳌身边仅剩的随从突然发声,竟是个女子。
门外弟子不待明霄发话,立刻奉上新茶。
“嗯,还算机灵。”
薛鳌从痴鱼手里接过茶杯。
“看来明掌门还是出身大户人家。”
明霄骤然抬眼,薛鳌正低头喝茶,他敛下神情,“不值一提。”
少时,阿雀和老狗领先众人一步跨进殿来,冲薛鳌摇了摇头。
薛鳌眉头皱起。
明霄沉痛道,“薛公子,如今诗儿已然殒命,尸骨无存。你还欲如何?”
薛鳌良久的凝视明霄的脸,忽而笑了起来,拱手道“明掌门节哀,薛某就不妨碍凤鸣楼办事了。下山。”
“主人,就这么走了?”
老狗有些不甘。
薛鳌乜了他一眼,眼神阴冷,“你还嫌不够丢人,就继续留下。”
老狗牙关紧咬,低下头去。
薛鳌坐进轿中,冲送出门的明霄掀帘道,“明掌门,奉劝你一句我可以回头,可你选的路,可别回不了头啊。”
明霄拱手,“薛公子一路走好。”
薛鳌的飞扬的脸消失在帘后,朱红缀金流苏的轿子渐行渐远。凤鸣楼众人心头一松,思绪各异。
前后簇拥的山道上,痴鱼的声音低低想起,“主人,山上一定有诈。为什么不留下来?”
“猎人不走远些,狐狸尾巴怎么露出来。”
“那应该留老……留个人在山上,好通知主人。”
“你当明霄是傻子么,少个人,你当他会看不出来?”
“主人英明。”
……
明光殿前,明霄转向柳叶刀,“诗儿真的死了?”
柳叶刀点点头,没有说话。
“呵,你骗薛鳌也就罢了,如今你还想骗掌门不成?”
柳叶刀立即抬头,“大长老何出此言?”
“谁不知山上你与晏诗最为要好,她死了你连一点悲伤也不见?何况她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你当大家都是傻子?说吧,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佑安逼近柳叶刀身前。
柳叶刀昂然不惧,“大长老高看我了。这么多的人,苍梧山翻了个底朝天,我又能将她藏在哪?何况您想看见什么?我当中痛哭流涕么?别说大长老您,就连义父,也没见过我掉泪。这能说明什么?我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此事绝无半点虚言。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话铿然有声,众人闻言均心头一震。明霄亦握上柳叶刀肩头,“好了,我信你。小刀自小从不说谎,我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既这么说,定然不会有差。只是……”
“她怎么就……唉……”
明霄一声长叹,挥手让众人散去了。
柳叶刀呼出长长一口气,兀自站了会,才离开。
闹了一天,凤鸣楼众人皆疲惫不堪,早早入睡。
只有一人在踽踽独行。
柳叶刀抱着食盒,佝偻着身子往抱雪崖行去。步伐轻盈而迅疾。
他左顾右盼后,终于来到了崖边。
此时风雪终于停了,柳叶刀将食盒放在崖边,解下腰间的绳索系紧。刚欲放下,忽而想了想,打开食盒,尝了口水。尚温。柳叶刀满意的笑了笑。重新盖好食盒,将绳索放下。
在寒夜里,柳叶刀的手很稳,缓缓下垂的食盒也很稳。在寒风消失的寂静里,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露在崖上的绳索逐渐变短,可食盒的下坠似乎永不到头。柳叶刀极富耐心的等待着。终于,柳叶刀感到手里一松,心中也随之一松。
然而此时,腹中陡然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他眉头轻皱,还未及反应,那痛楚便越来越大,好似弹丸在体内炸开,柳叶刀眉牙关紧咬,单手撑地,忽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此时绳索上的力量依旧空荡,晏诗应该还在从食盒里往外取碗碟。
身体比思绪更快。柳叶刀猛地一拽绳索,将食盒远远朝外荡开。气力之大,只将里面的一应器具倾覆于崇山峻岭之间。
此时腹中的疼痛已经减轻,可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忽听食盒撞击崖壁四分五裂的声响,他闭上眼,甩甩头,再睁开,好像眼前的黑夜越来越深重了。
他手指紧紧抠住地面,心思如电转。忽而,他感到绳索的下端稳住了。绳索上传来几下轻微的振动。
他仿佛看见晏诗惯常皱起眉头,问他“怎么了?”
他无声的笑了笑。
他将绳索往上提了提,又提了提。
随即放下了更长的绳段。
此时黑夜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连还剩下多长的绳子都看不清了。
可他还在往下放。直到绳索再次被拉紧。绳子上又传来两下清晰的抖动。
柳叶刀心中适时浮现出两个字,“好了”,抑或是“明白”。
他将剩下的绳索在腰间、手腕各绕了一圈。庆幸的是,腹中的疼痛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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