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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运了一些水泥。

一袋子是五十千克一百斤,王忆搬运了两吨进去。

搬运水泥和搬运粮食一样简单。

他晚上去买了水泥让工人装上自卸三轮,开进时空屋后卸进丙-110仓库即可,很省事很省力气。

如果生产队买水泥比较吃力,那他就准备从22年捣鼓水泥。

每天晚上睡前捣鼓两吨,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吨!

收拾了水泥他上网看了看太阳能热水器。

这东西要带过来不难,但相对82年,22年的热水器带着一根根整齐划一、光华通透的太阳能热水管,多少还是过于惊艳。

跟八十年代不匹配。

然后大数据帮了他一把。

他搜索太阳能热水器后屡屡不下单,估计被大数据判定为穷逼了,就给他推荐了一个叫太阳能热水袋的东西。

这东西跟八十年代太搭配了!

它们就是黑色的胶皮袋子,吸热能力非常强,把水存入其中后接受阳光暴晒,轻易能升温到五十度,夏天的话把水煮到七八十度都没问题!

于是王忆就捡大号的开始买,一买下单一百套!

主要是价格便宜。

东子家给定价才不过40块,因为王忆下单多,客服主动联系他了,还主动给他一套便宜两块钱,送他一些软管、喷头之类的零配件。

有了太阳能热水袋,这下子浴室彻底能开起来了。

要不是这年头海草房漏风,社员们做不到家家户户都有密闭小房间可以当浴室,那王忆真愿意一家送一套。

现在生产队还没有家家户户设一个浴室的条件,王忆便准备等盖新楼房的时候要把洗浴间给配置上,到时候一家弄一个太阳能热水袋,每家每户都可以全年洗热水澡。

当然,这得需要阳光好、天气好。

十一月的中旬天气一直很好,各家岛屿又开始晒鲞了。

正好第一波带鱼汛来了,每个岛屿、每个村庄生产队都捕捞到不少带鱼。

舟山带鱼好东西,个头不长一米左右,但不管是晒鲞还是鲜吃亦或者蒸带鱼饭都很好吃。

除了带鱼,天涯岛上还捕捞到不少的鳗鱼。

欧人民知道一个鳗鱼富集之地,王忆第一次上他的双帆船给欧母治病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捕捞到不少鳗鱼。

以往鳗鱼都用来换粮食,海上换粮食挺坑的,很多人故意欺负白水郎没有社会生活经验、不了解现在社会上的物价变动。

于是他们就用六几年粮食匮乏时候的价格来衡量海货,像是鳗鱼他们给价给的很低,一斤鳗鱼只给一斤玉米面!

所以欧人民前些日子打听到‘天涯岛王家人实在,买虾给好价’的消息后,便连夜想要来卖虾。

现在他们捕捞到鳗鱼都归于生产队了。

欧人民两口子也开始喜欢生产队的大集体生活了。

一日三餐都是大灶上招待,队集体还给他家分棉衣、分棉被,这样他们本来对钱便没有太清晰的概念,如今生活都有人负责了,更是不再去管钱。

鳗鱼到手,那就要晒鳗鲞。

这是外岛饮食风格,渔家人吃鱼,四时各有讲究,春天吃鲜、夏天吃活、秋天吃肥、冬天吃鲞。

每到冬日,外岛各家渔民但凡有鱼有条件有机会,那真是天天晒鱼鲞,然后各家餐桌顿顿有鱼鲞。

欧家捕捞到的鳗鱼相对生产队来说不算多,忙活一天最终收回来几百条鳗鱼。

于是王向红就决定不全员晒鳗鲞了,找了几户晒鲞有名的人家晒新风鳗鲞,以后供应给王忆去送礼。

新风鳗鲞是鱼鲞中的珍品,制作过程听起来不难,就是把新鲜的鳗鱼腌制后交给西北风与日光晾干一周便成了。

但实际操作却不容易,它腌制前不是简单的剖鱼,还要先洗净鳗鱼外皮上的粘液并擦干水分,这样晒一下,晒到风吹鱼皮干燥起来了,才开始剖鱼。

剖鳗鲞就跟剖蛇一样,找一块木板、钉一根铁钉,把鳗鱼头挂在上面,接着给鳗鱼开膛破肚,去除内脏。

王忆看到老渔家人剖鳗鱼,那真是庖丁解牛、行云流水。

锋利的杀鱼刀反射着阳光劈上去,一刀切抬手扔,剩下的只有光滑平整的刀口和粉红色的鱼肉。

晒鲞讲究好品相,鳗鲞的品相最难保持,自己家里人吃就罢了,如果要送礼那必须得找厉害人家帮忙剖鱼,否则一个剖不好这鱼就破相了——

其他鱼鲞是肚子切开掏出脏器然后剖成两片,这鳗鲞不一样,它是要开背,从背部下刀,将鳗鱼从尾部沿背脊直劈到头部至嘴端,最大限度地将鱼身摊开来。

这样剖解的鳗鱼可以在风吹日晒后依然保持漂亮的体型,同时如此一来鳗鱼摊开的面积大,能拥有更好的晒制条件。

老木匠王祥高一辈子舞弄凿子、刨子、斧子和刀子,他是个剖鳗鱼的好手,王忆正好过来跟他商量给双帆船上改装门窗的事,便看着他来收拾鳗鱼。

他也乐得给王忆演示,一边收拾一边说:“王老师,你是有文化的人,可别看不起我们只会干粗活的人,实际上这种地捕鱼的粗活就跟你们搞科学研究一样,都是技术活。”

“你说我们劈鳗鱼吧,对吧?这个劈可不是简单的劈,劈一条鱼谁都会,但要跟我一样那也不容易。”

他这句话不是说大话。

老木匠剖出来的鱼鲞切口平整,看起来便漂亮。

上个月晒鱼鲞的时候也晒过鳗鲞,当时晒的随便,王忆是看漏勺劈的,那劈出来的鱼背切口凹凸不平,脊骨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晒好后压根没有品相可言。

这样自然不能送礼,也不能卖,即使拿去卖也卖不到好价钱,自古至今这好鳗鲞都是要卖掉换钱贴补家用的。

新风鳗鲞有两个晒法,甜晒和咸晒。

甜晒不加糖也不加蜂蜜,就是剖好了过葱姜水卤一下出去晒起来,这样的鱼肉吃起来带着点淡淡的甜滋味。

岛上一般是咸晒,剖好的鳗鱼还要用盐腌制两个多小时,这样是为了下饭。

甜晒下酒咸晒下饭,晒鱼鲞自古以来就有说法。

晒鳗鲞用的工具也不一样,不能随便吊起来或者放到架子上,而是要精心铺展在盖垫上。

一个个盖垫放在阳光下,这样艳丽的阳光晒几天,让西北风吹几天,鳗鱼鲞就会渐渐变色。

晒好的鳗鱼鲞色泽金黄,因水分完全蒸发,鱼鲞干硬如柴,敲起来声音挺清脆的,很独特。

17号的时候孙征南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张自制地图,把孙为民的办公室、家里房屋布局都给绘制下来,也把这两天进出办公室和他家的人做了登记。

从工作和生活上来看,这孙为民不是贪官,而是两袖清风的好同志。

他虽然是主任科员级别,但没有独立办公室,是跟后勤上几个同志共用一个办公室。

而他所居住的房屋非常简陋,不是住新楼房,住的是六十年代县里建起的工人新村。

工人新村是六十年代县里发展工业建起的一片居民区,就是简易的两层楼房,每层楼面有十户人家,两端各有一套公共厨房和厕所。

拿22年商品房的眼光来看这些房子简直是贫民窟,但放在六七十年代这是工人们打破头才能抢到的现代房屋——

农民和干部对这种居民区楼房都很垂涎,但这是国家进行工业化改革中给工人们特意准备的福利,其他阶层还分不到呢。

毕竟我们国家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工人阶级是有独特地位的!

外岛缺建筑材料,六十年代的工人新村是砖木混合结构,冬暖夏凉,房间比较小,往往一间三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就要住上祖孙三代。

到了如今八十年代,社会进步挺快,这种老式工人新村被淘汰了,现在兴起的是新工人新村。

新工人新村一般是三四层起步,斜顶青瓦,用红砖盖成,厨房和卫生设备更人性化,一般是家家户户都配一个厨房或卫生间。

即使没有家家户户配也会是三两家就配一套,不像是工人新村那样一层楼住十户才两个卫生间、两个厨房。

孙为民便住在这种六十年代盖起来的工人新村里。

他不是福海本地人,是沪都人,家里人便住在沪都,他逢年过节和周末休假会去沪都。

现在孙为民是自己单住,他住的工人新村也是两层楼,而他住二楼东边户。

这算是工人新村楼房的楼王位置,不过对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来说,愿意住这种老式楼房已经算是发扬风格了。

孙征南把查到的资料说给王忆听,然后疑惑的问:“我有一个感到奇怪的地方,孙为民住的那个房间靠东又是二楼,光线很好,所以住工人新村的人家都想要这地方的房子。”

“可是孙为民似乎并不喜欢好光线,他家房子的窗户总是拉着窗帘,只有一天里早晚透透风才会拉开窗帘,真是古怪。”

王忆说道:“没什么好古怪的,肯定是他在里面干什么违法交易,故意拉着窗帘挡住外面人的视线呢。”

孙征南摇摇头:“我看着不应该,孙为民的家门紧锁,不让外人进入,我见过有人跟着他想进他家里去送礼,却被他严词拒绝。”

“我也打听过了,孙为民在第四新村的名声挺好、相当好,住户们都能作证,他从不让送礼的人进家门,但允许新村里的熟人进去坐坐,有时候一起喝杯茶,有时候是他请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去吃顿饭。”

“据说里面家徒四壁,除了床啊桌椅啊衣柜橱柜这些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冰箱,电器只有电灯!”

王忆说道:“嗯,大清官呀。”

“我告诉你,我以前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大清官,他叫赵德汉,家里头也是家徒四壁,吃的好饭就是面条,用蒜瓣配面条吃饭。”

“结果你猜怎么着?被检查机构发现他私下里还有一栋大别墅,里面什么冰箱呀、柜子呀甚至墙壁呀,塞的全是钱!一沓一沓的新钱!”

孙征南恍然的点点头:“王老师你的意思是,他在别的地方还有窝藏点?要不要盯着他找一找?”

王忆笑着摆摆手:“不用,他在公职单位上班,那他家里没有什么电器总有电话吧?”

孙征南说道:“有,这个肯定有,工人新村是县里第二批通电话的地方。”

王忆满意的说道:“那就够了,你等着吧,他会自觉主动的把干过的丑事交代出来的。”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王忆要等的是礼拜天。

因为礼拜六下班后孙为民会回到沪都老家跟亲人团聚,礼拜天傍晚再回来,这之间有一天时间,房间是空着的。

王忆需要空房间来供自己发挥。

他把徐横叫过来,然后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两人:两人要做的工作很简单,先陪同王忆上门去踩踩点、看看第四工人新村的情况。

到时候撬开门让王忆进去一趟,两人在外面把风,剩下的便是王忆自己操作。

这安排简单,他们正在聊着,去市里接麻六一行人的天涯三号回来了。

船的吃水深度要超过以往,因为这次拉回来的东西沉重,光水泥就有两吨,另外还有黑色地板砖之类。

渔船靠岸,王忆去码头迎接他们。

大胆带着建筑队在防空岛忙活,这搬运的活便由王东方来指挥了。

论吃苦耐劳,王东方跟大胆没得比。

他看见王忆后直接露出个惨淡的笑容,说道:“王老师呀我的好王老师,你给我安排了个好活,今天我累的差点吐血!”

王向红听到这话气的要吐血。

这个熊儿子!

他抽出烟袋锅想抽儿子,但隔着太远抽不到。

这样他就对王忆抱怨说:“我跟你说,王老师,要不是我尊重我去世的妻子,那我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我的种了!”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看这家伙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说话办事还是没个正行,他算什么好汉!”

王忆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王向红问道:“你想说什么?咱父子爷们的关系,你直说就行了,别这么不爽利。”

王忆说道:“行吧,队长,那我直说。”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并不是英雄啊?”

王向红冲他举起烟袋锅。

我打不到船上的儿子,还打不到跟前的你?!

他自然是跟王忆开玩笑,实际上老队长这会陷入狂喜和激动中了——王忆跟他说了,人家津门有一家建筑单位给他们支援了一吨的水泥。

这可是一吨的水泥呀!

先不说多少钱,哪怕有钱要买这些水泥就不容易,得找领导开条子才行的。

更让他喜悦的是,王东方下船跟他说:“什么一吨水泥?两吨!绝对的两吨,一袋子五十公斤,我数过了,一共是四十袋子,绝对的两千公斤,两吨!”

一听这话,王向红亲自窜上了天涯三号,上去弯腰就扒拉着袋子数了起来。

数过之后他高兴的喊道:“是两吨水泥!是支援给咱们两吨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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