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芙乐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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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城市的大规模骚乱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极度容易失控。
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在一起本来就容易失控,清楚这一点且在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面对人群的军警更容易做出过激反应。这种时候的现场完全就是里里外外浇满汽油,再灌满可燃性气体的火药库,一个电火花就能制造出大爆炸,何况是鸡尾酒燃烧弹。
公国的各种街头抗争正是在激烈的相互作用下快速升级,一路向着越来越血腥的方向发展。
公国军警向来以行事强硬闻名,哥萨克骑兵更是头顶“反革命急先锋”的荣誉称号冲锋在前。可在实际镇压过程中,这些处理街头运动的老手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嗜杀成性。再怎么说,军警中不少人是圣彼得堡的土著,很多时候街上游行的人群里就有街坊领居,下手太重破坏邻里关系,家庭被整个街道孤立不说,严重时还会祸及家人(这也是为什么现代国家处理内务的军警家属都有特定的居住区,有些直接在军营里开辟家属区,里面附带教育、娱乐、医疗、购物等设施)。所以圣彼得堡的军警在镇压过程中其实都是很有分寸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偶尔会找个把不开眼的家伙拖出来杀鸡儆猴。要说圣彼得堡军警天天手染群众的鲜血,时刻以虐杀无辜群众为乐什么的,多半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再不然就是别有用心,故意渲染恐怖对立气氛来激化事态。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身处在一个时刻变化的世界里,动态变化才是常态。更何况身处各种情绪、算计、突发情况相互冲突的最前沿,谁都不会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变化,总能不被情绪绑架,一直理性的处理眼前的问题。
实际上,就算圣彼得堡警察单位和哥萨克骑兵营都是老油条,最开始阶段他们也确实按照一贯的处置手段,尽可能不扩大、激化事态。可和平示威很快就随着板砖、铁棍、燃烧瓶的出场变成了打砸烧,接着又进一步发展成对军警的攻击。面对削尖的铁棍和燃烧瓶,警察和哥萨克骑兵陆续出现伤亡。为了保护受伤倒地的同僚,更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在对天鸣枪无效之后,面对汹涌的人群,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军警自然而然地将指向天空的枪口放平,对准了人群……
“这是一起不幸的事件,我国对此深表遗憾,并强烈谴责事件中的暴力行为。”
帝国驻公国大使,约阿希姆.冯.舒伦堡伯爵一本正经的打着官腔,对面的斯托雷平差点就没忍住,指着眼前的尖耳朵混蛋大骂三字经。
表面上看帝国的态度很正式,是标准的外交辞令。实际上一琢磨就能发现帝国的发言怎么解释都可以。什么叫深表遗憾?对哪一边的什么事情深表遗憾?谴责暴力行为,到底是谴责哪一边的暴力行为?
显然,帝国并不打算过多的介入公国事务,这些尖耳朵自己对革命也不怎么感冒,公国的革命外溢到帝国引发四等公民全民起义一直是他们的噩梦。不过他们也不打算出头做恶人,支持之前还在给新秩序制造危机的公国。所以他们才会弄出这么一份让人无语的声明,只等着待价而沽,在合适的时间点上利用公国当前的窘迫来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帝国的处置基调是务实的,换个其它时间,公国说不定还很欢迎这种“不干涉政策”。可问题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公国内部的动乱明显有帝国情报机构的影子,其目的就是利用动乱压迫公国就范,就关于和拉普兰的谈判、战后的贷款、外交政策调整等一系列问题达成有利于帝国的结果。
到别人家里煽风点火,到处鼓动打砸烧,这边还搞的和正派人一样,发表一个“关切声明”。有谁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无耻?有谁能见识过说出这种话都不会脸红的厚脸皮?斯托雷平没跳起来把眼前的尖耳朵混蛋掐死,委实是修养极佳了。
撇开个人修养和气度不谈,实际上斯托雷平也不可能对舒伦堡动手,哪怕是经过法律程序的合法决斗都不行。
如今的公国已经完全无法承受得罪帝国的后果。
这位被普遍认为是未来总理大臣的阁下以其强硬做派而闻名,在其高压政策之下,恐怖主义一度得到遏制,其名字被拿去用来调侃绞索(斯托雷平领带)。但其和维特伯爵的政见其实完全一致,即“靠鞭子是不可能促进国家发展的”,强硬政策这条鞭子有其极限,要想彻底消弭动乱,国家发展,促进经济成长和就业才是根本解决之道。唯有温饱,民众才不会走上街头造反,每天为赚钱忙碌奔波,脑子里才不会闲下来琢磨大逆不道的事情。
道理谁都懂,可问题是如果能做到,公国何必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进攻拉普兰?在军事冒险已经输掉的现在,公国就更没有可能凭自身力量启动产业升级和新一轮经济循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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