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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一拳打过来,我躲过去,我再踢你一脚,一招一式很符合动作逻辑。”许非道。
“动作逻辑这个形容好!我们管它叫硬桥硬马,南拳里有句话叫‘练得硬桥硬马,方能稳扎稳打’。放在电影里,就是很写实的意思。”
“所以刘家班推崇这种风格,他们学南拳。”
“对对。”
徐晓明相当诧异,这个靓仔很懂嘛!
“那您几位感觉现在香港电影的动作设计,跟以前比有什么不同?”
“那个词怎么讲,哦,与时俱进!”
徐晓明道:“电影类型在不断丰富,武行也要跟得上。以前流行邵氏的那种一板一眼,后来程龙的片子火了,风格一变,把杂耍跟武打结合。后来有了僵尸片,风格又变,僵尸片怎么打,就是伸手一指,一道光过去。
去年有部片叫《倩女幽魂》,讲妖魔鬼怪的。妖魔鬼怪都在天上飞,肯定不能跟人一样,所以就非常飘逸。
里面有个道士叫燕赤霞,他使飞剑。飞剑这东西谁见过,靠自己想嘛。
这种风格更适合不懂武术的演员,他做不了硬桥硬马,只能飘逸。当然也要好看,不能一抬手飞剑就过去了,然后人一动不动,你起码摆个造型……所以燕赤霞就非常好。”
“哈哈,圆回来了!”于容光大笑。
“徐导演、程导演,别见怪,不是说你们。”
徐晓明知道他们看不到,但也搞笑的拱了拱手,这就是香港的娱乐习惯。
许非见话题聊开了,遂问:“内地的电视剧起步刚十年,各方面都不成熟。如果我们要拍功夫片,或培养武术指导,几位有哪些建议?”
“呃,两地风格不同,我也不了解大陆的影视剧,我就说说自己的观点。”
袁祥仁想了想,道:“我前面说拍一部武打片很复杂,复杂在哪里呢?你要先确定它的背景和风格,是古代戏,民国戏,还是现代戏?是真实一点的,还是花哨一点,还是飘逸一点?
然后看演员,根据角色设计动作。
潇洒的使剑,草莽的使刀,和尚使棍,刺客使暗器……尤其演员会功夫的,要发挥个人特点,梁小龙腿法好,在《陈真》里就有很多踢腿的动作。”
“还要借助道具。”
徐晓明接口道:“道具可以让动作变得巧妙,《陈真》的动作是我和梁小龙设计的,他跟阿心有一场小打闹。大打和小打不一样,大打要激烈,小打要精致。
我让阿心拿了一把伞,当时还有一辆推车,一个师弟。
阿心用伞打架,设计要女孩子一点,动作娇俏。陈真在逗她,是杂耍的意思,拿那个师弟挡来挡去,全打在他身上,这样效果就出来了。
真要问动作具体怎么设计?这个太复杂,没有捷径,需要慢慢积累。”
“我觉得想象力也很重要,就像梁小龙和袁老师那场打斗……”
许非冲着台下,笑道:“陈真救霍东觉,跟江湖八野打,没认出来吧?八野就是袁老师演的。”
哇!
“原来是他啊?一点都不像。”
“我还以为是个老太太装的呢。”
底下议论纷纷,这年头的观众一点都不健忘。江湖八野那造型,脸刷白,戴着白发套,乌漆嘛黑的衣服,跟韩老魔似的。
“那场是这样,麻烦你跟我演示一下。”
袁祥仁起身邀请,双拳探出,许非站在对面,攥住他的拳头做角力状。
当时袁祥仁从腹部两侧,突然又伸出两只手暴打陈真,让观众印象极深。
“八野带点忍术的路数,所以要诡异。这个很简单,陈真抓住的是假胳膊,我把手藏在衣服里,突然伸出去,就造成多了两只手的感觉。”
“这也是我导演技巧好,没穿帮。”
徐晓明笑了笑,补充道:“其实还有一点他们没讲,不怕死。”
“怎么说?”许非问。
“因为你想靠这个养家糊口,就得搏命上位。比如拍一个从高处往下摔的镜头,你害怕不敢跳,以后不用你。人家敢跳,那他就出头了。
我们通常是十个武行排队等着,第一个人摔坏了,第二个接上,救护车就在片场外面,摔坏了直接去医院……”
此番话又引得一阵惊呼,根本不理解。
许非心里清楚,还有更深层的因素没说。一是老板只认效益,不给保障;二是香港电影太讲究视觉冲击力。
越危险的镜头越刺激,越刺激观众越爱看,所以各班底想方设法的突破上限,就差没直接杀人。
像《鬼打鬼》里,洪金宝就发明了一个新玩法。
一个替身被打的往后飞,吊着钢丝,洪金宝直接把钢丝剪断,替身直接空中落体。
效果有了,人也摔得半死。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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