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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与岐地不同,南国的雨如纱如雾,格外柔和。
希夷披了件外衣,东华自外头进来,对她禀道“主子,平城刑堂名单,尽数在此,可要围剿?”
局势一稳定下来,南国被捏在手中后,希夷便开始遣东华去查三途之事了。
“还不少。”希夷接过名单,不咸不淡的道,对他摇了摇头,道“不,过几日你去传我的令,发一则公告,但凡南康内三途,自当地公告发布后一月内,身世清白者可以加入七言府或卫戍府,由小七统一批复。一个月后,东离将对南康内三途开始围剿。”
东华微微皱眉,问道“何必如此?”
既是因为麻烦,也是因为希夷要这么做,肯定要上奏闻秩宇请求批复。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为他们留一条出路,有了更好的路走,有东离原本三途的下场,南国内三途会知道如何选。三途便再也留不住人了。”希夷淡淡道。“要毁了三途这种东西,总要双管齐下。而且若是我给了他们这条路,你猜有没有人会生出异心?”
“您指的是”
“有了出路,谁还愿意跟着亡国之君冒险呢?”
东华点了点头,又皱眉“要是陆嵇真的死了,而非诈死脱身呢?”
“那不是更好吗?”希夷挑眉问道。
“属下明白了。”东华一拱手,立马告退,闻横川走进来,他并不常见这个男人,偶尔间的几次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这是个独狼,他多看了东华一眼,才快步走过来问她“子衿,你又打算干点什么了?”
“找找陆嵇。”希夷轻声道。
“顾清歌给你的建议吗?”闻横川笑道。
“不,只是我自己实在想确认一下。”希夷摇头,毕竟顾清歌从来不对陆嵇的人品或者作风表达任何的看法。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谈“了解”。
“你要是真不放心,交给我就是。”闻横川接过她微热的手掌道。“现在可不要再劳累了。”
他拉着希夷,环着她坐下来,希夷答道“这不是没事可做吗?”
“这都三月份了,过两个多月孩子就该出事了,你现在好好养着自己就是最大的事了,怎么还没事做?”闻横川反问。“再说了,陆嵇也未必真的逃了,这些不相干的你少操心。”
“若实在无趣,我陪你逛逛。”
希夷也不太想最近去占用他的时间,闻秩宇那圣旨分明就是难为人。听说他前几天抓了一大票的儒生,受了点口诛笔伐。
这也就是闻横川手段软一点,要是硬起来,她看谁敢碎嘴?
现在希夷身子不便,反而不太爱动了,闻横川没事就喜欢摸她的硬肚皮,看她无趣,就去寻南国有名的歌舞戏子,在院中唱戏给她解乏。
这闻横川要找艺人,一打听,就请来了顶尖之人,论舞论琴,又怎绕得开南国最有名的关山楼?
是以希夷一看见阮心妍,嘴角便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端起花茶饮了,靠在躺椅上,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阮心妍抱琴而入,亦看见了这样一幅光景。
那女子粉黛不施,只画了个柳叶眉,那日见她时便发现她眉眼是极其柔和的,这样的眉更适合她,她就是这样的人。
再看她此时有多从容,男子坐在她边上,正在给她切苹果,那双咄咄逼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铁手,连切个苹果都做得认真。
好似那该是多正经和隆重的事。
阮心妍自知自己应招上门,看着便是极其居心不轨了。可她真的只是想看看那个男子,当她回过神时,已经冲着北使毛遂自荐。
闻横川认真切苹果,压根没注意来人,她的笑也被茶杯遮了;他过目名册时只是随便看了眼,便扔在一旁,也没注意来了谁。
他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从小便是文韬武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偶尔看看可以,要欣赏就难了,还不是为了给她解闷?
就算顾清歌就住隔壁,也断没有请她来唱戏的道理的,况且顾清歌如今在南国,整日与沈昙之腻在外面,也不爱往他们家来。
到底两边都是成了家的,又都是粘老婆的,她们往来时难免见着别人相公粘着,到头来就没什么趣儿了。
阮心妍调了几个音,在水榭对面坐下,开始弹琴。
闻横川看她手指点着节拍,她是会弹的,应该也就听得懂些门路。琴棋书画这四样,她独学了琴,其余都是稀松平平。
“怎么学了琴?”闻横川听着这南国第一琴,想的却是她这世上鲜少人听过的琴音。
“好听。”希夷接了苹果,笑着答他,这么躺着,她下巴好像出了点肉,以往是没有的。“我母亲也会。”
闻横川点头,不再问了,池上荷花,舞女踏着莲叶而舞。
要将轻功练到这种境界,极不容易。闻横川眯了眯眼睛,仔细盯着那舞女,一举一动毫不滞涩,阮心妍抚琴之时一抬眸,见他注视池上起舞的棠怜,弹错了个音。
希夷不咸不淡的咳嗽一声。
她是认真在听琴赏舞的,本没看闻横川在干什么,只是突觉琴音突兀,一侧目,他正直勾勾地看。
闻横川讪讪的收了视线,轻声对她咬耳朵解释“我看她轻功太好,内息悠长,有些担心她包藏祸心。”
“有你在,谁损的了我。”希夷悠悠说道,听着便不像是信赖,反倒有股阴阳怪气。
闻横川不多解释,只是笑,她这醋劲上来,就喜欢胡搅蛮缠,怎么说她也不爱听,重新拿了个苹果,把皮削了在那儿刻来刻去,却在不抬头看远处一眼了。
免得醋坛子炸了。
棠怜纵使是在叶间起舞也能看见那互动,不由觉得好笑,这岐王是不是惧内?
这么一来他不似传言中风流,寸步不离王妃倒是好解释了,就是这阮心妍好笑得紧,恬着脸来这儿倒贴。
棠怜可现实了,她来就是图财,不然家中那书呆子和小书呆子喝西北风去了,这一场百两,够用度一年。
一舞罢了,棠怜落地,喘的也厉害,生了孩子以后不怎么做活,体力也不成了。
“不错。”希夷开了金口,对那舞女点点头,然后再看阮心妍。“姑娘中间弹错了?”
她远在对岸,说的话却准确落到对面去,该是收音成束。
阮心妍手一颤,垂下眸躬身道“是,民女愚钝。”
“想必也是惊于凰翼一展。”希夷点了点头,她这有点欺负人了,但也就欺负了一小下便收敛了,她惯来不是非常喜欢难为人的人。“二位姑娘累了,可以下去休息。”
棠怜落落大方,拂身一拜,告辞!
阮心妍只得站起来,抱琴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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