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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认为这个人很重要。
能与析墨并肩行走,而且还当面调笑析墨,自然是关系不差。
她竭力将她的所见所感事无巨细地描述给叶惊阑。
叶惊阑紧蹙着眉。
雨过天青色长衫?
自带三分邪气的笑?
教书先生?
同析墨交好?
种种线索摆得一清二楚,但思考方向仍然不够清晰。
放眼朝野,文武百官都在女帝的雷霆手段控制之下,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当一只鸵鸟,不会起了和析墨勾勾搭搭的心思。
藩王处有布下的眼线,一旦他们因私事离开封地就会被女帝所知悉,几个异姓王有苦说不出。
女帝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们……除了依旧暴虐成性,被勒令在山南修身养性的元六,以及嫁给大司徒嫡子的元十三,剩下的几个都折腾不出什么波澜了,就像现在还口齿不清的元四,她还能做什么呢?
说起来,最有可能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人。
毕竟析墨不会和无名小卒交谈甚欢,确定身份不会太差,就只有那么几个选择了。
一是景安王世子——纳兰千湛。
他是纳兰千凛的大哥,叶惊阑认为这个猜想可信度不高,虽然他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他一面,未曾有过真正的交集,但据他所知,那人正为云轻营的躁动不安而愁到抓狂,大抵上是抽不出身来扬城和析墨相见欢,就算想来,也得先问过云轻营同意与否。
二是蒙歌最怕的人,因偷了他家叫春的猫儿被一路追到青宁城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暴揍的那一位——绪风。
此人被誉为天下第一神捕,号称世间没有他捉不住的贼。不论是自夸还是他人赞赏,叶惊阑都不以为意,毕竟这个“贼”的定义范围里不包括某一个人。根据盛京传来的情报,绪风最近在江枫城,他要敢在扬城和析墨谈别家的姑娘被吓傻了,明日各个大臣府邸肯定都会丢贵重物品。为了保护众位股肱之臣私有财产不被贼惦记着,他只得乖乖去追那个妙手空空。想必他这时候正乘着筏子顺着金银江的水流而下,只为了逮住某只能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的妖精。
三是正在沙城练兵的大将军——薛漓沨。
他……叶惊阑想到这里,无法做出判断。这人一向和他不对盘,给他安了个“男宠”的高帽子。摸不透的人自然也说不准。
四是修身养性了二十多年还没改过来的元六——元清涧。
一想起他,叶惊阑快要绷不住笑意。
堂堂王爷除了舞刀弄棒之外一无所长,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教书先生?他就快大字都不识一个了,教哪门子书,教人如何画刀枪棍棒的招式倒有可能。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我知晓了。”叶惊阑站定,望着方正的匾额上三个金色大字“城主府”,都到家了啊,“云岫。”
“嗯?”她也望着府门。
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带着一种虔诚的膜拜之感,像忠实的信徒向着拈花的佛陀,像大漠穿行的旅客贪恋绿洲,像风掠过镜湖一往无前地奔向函胥山,像自九重天上飘飘洒洒纷飞落下的雪,毫无顾忌地投入雾隐湖,缱绻而深情,忘我的温存。
“你可信我?”
这句话似僧侣的晨钟暮鼓被敲响,震飞了栖鸟,唤醒了日月,悠远地扩散开去,久久盘桓在听者心中。
信他与不信他,又有什么区别?
云岫没有像敷衍樱之一般随意抉择一个答案去回应叶惊阑。
她在审慎地考虑。
“云岫。”低沉的轻唤,他的声音一向是悦耳的,不管是扮作叶知芜之时的清音还是他此刻略带沙哑的嗓音,每一次启口,都令人愉悦。
尽管他总是与她说些不大称心的话。
“你到底作何想,若要是想要去找析墨的话,我也不拦着你。”
方才云岫没有和他提及析墨甫一照面便攻击她。
云岫摇摇头,试着推开他。
手掌刚一触及他的胸膛。
强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收回手。
“你先撒手可好?”
“你先回答我可好?”
两人都是同样的倔,互不相让,不知“让步”二字如何写。
“我……”云岫咬咬唇,她总是猜不透叶惊阑的心思,他像是从不考量之后会发生的事,一心向她靠近。
“应是相信你的吧。”
“那就好。”
他的长叹气惹得云岫皱了皱眉。
叶惊阑向来都是有着指点江山的自信,为何这时他这般愁眉不展……
“你是在担心明日去云殊城?”云岫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事之外令他发愁的事。
她已然忘却自己还被圈在怀中,那人刚好埋在她的颈窝。
他启口之前呼出的热气带起丝丝酥痒。
“并不是。”
云岫压住笑意,问道“那你为了什么而叹息?”
“我在惋惜这么好的姑娘没能嫁入叶家。”
“……”
早知便不用担心他了,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滥发好心,果然是极度错误的做法。
只听得他捂嘴笑起,“你脸红了。”
本来只能感觉到脸庞的温热,他这一说之后,耳根子都在发烫。
云岫猛地将他推开。
涨红了脸怒道“不知羞!”
“此言差矣,我若是不知,我怎会发现你脸红了?”
“……”
他的话好像没什么毛病,他知道别人的羞也作数。
蒙歌笑岔了气,一不小心从府门外的高树上跌下。
砰地一声。
是与大地的亲密接触,顿时腾起一片尘灰。
蒙歌一手扶着腰,一手捂住嘴,他的腰因为剧烈地颤抖隐隐作痛,捂嘴是怕笑声太大惹了某人的不快。
“歌儿……”叶惊阑阴恻恻地唤着。
这种酷似喜乐街上那个最漂亮的老板娘的呼唤,如果没有带着冷笑的意味,蒙歌还是愿意接受的。
他只觉身子突然就不颤了,腰还在疼。
嘴角上扬到一个弧度突然就凝固了。
从屋顶上疾奔而来的满头小辫子的姑娘拽起他的衣襟,将他速速带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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