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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伦敦近郊一维多利亚式红砖独立住屋,屋前花园里种满花花草草,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给花草认真地浇水。
看到老妇人婆娑的背影,梓榆眼神里的淡漠冰冷尽褪,取代之的是遇见故人的伤怀与温情,湿润着眼眶,颤抖着轻轻唤出:“方姨。”
闻声,老妇人手中的动作瞬时一顿,缓缓转过身,见到来人,匆匆放下浇水壶,蹒跚着脚步到梓榆面前,双手摸着梓榆已被泪水浸湿的脸,声音同样颤抖:“大小姐,我的大小姐,怎么是你,居然是你,终于回来了!”
不顾劝说给她煮了几道她喜欢的饭菜,再拉住她的手从上往下细细打量,面色止不住的心疼,口中不住地念叨:“太瘦了,比以前更瘦,一定没有照顾好自己,这让方姨怎能放心?是不是很辛苦?”
梓榆扶方姨坐到餐桌边,悉心安慰:“没有的,没有很辛苦,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现在我还不能接你回香港,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接回香港亲自照顾你。”
方姨拉她在身边坐下,在她跟前的碗中不住地夹菜,“回不回香港对我已经无所谓,这里很好,很安静。你也不要骗我,你在香港做些什么方姨不是不清楚。你的新闻方姨其实都有看到,现在你又和那些人牵扯上,是不是想......”
话音停顿到这,随即叹了声气,摆摆手,“唉......方姨懂的,都懂的。”
梓榆敛眸,咬牙恨道:“这个仇一天不报,属于向家的东西一天不被拿回,我死都不会甘心。”
“方姨担心你受到伤害......”话音渐息,无奈又无力。
梓榆冷笑,笑中夹含着悲戚,“再大的伤害我都有受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害怕的。”
提到“伤害”二字,心头伤痛再次被掀掘,双双瞬时了然般沉默。半晌,转移话题:“方姨,最近这些年你在忙些什么?都很少同我联络,好几次你都匆忙挂电话,我很担心你的。可我又不能随时回英国看你。”
方姨轻拍着她的手背连连说:“不忙的,日子也就这样过,不忙的,不要担心。方姨知道你忙,不能总打扰你,”
顿了顿,又斟酌地劝道:“大小姐,其实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足够好,你学业有成,工作出色,在美国时每月寄给我的钱都已经供完了这样大的住屋还绰绰有余。该有的我们都已经有了,你何苦再回香港......”
梓榆不假思索地打断:“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甘心!”
看到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曾经拥有的温婉无忧,早已在岁月的磨难中消逝殆尽,现在浑身透着轻易不让人接近的凌厉与恨意,阵阵苦涩涌上心口。
她懊恼地念叨:“怪我,都怪我。自你出生那天起,就一直被先生和太太娇养着,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女校念书,见识不多,什么都不懂,性子和太太一样温软,没有脾气,成天被华家钟家两家的少爷......”
话顿至此,又接着说:“唉,当时我就觉得不妥,劝说太太让你转校,不要再念女校,这样可多识些朋友,增长点见识和脾气。太太本来已经同意,可那两家的少爷听说后生怕你认识别人,居然让华家的太太过来劝说不让你转校。华家也盼你早些嫁过去,巴不得你只念女校。太太心软,想想就同意了。如果我再坚决些多劝劝太太,让你换个环境长点脾气,也不至于让你被那两个畜生那样折磨!”
想到什么,她倏然握住梓榆的手急急地问:“你又见到他们两个了?看新闻说你要和其中一个订婚?怎么会到这一步?他们有没有认出你?有没有再欺负你?”
梓榆摇头,安慰说:“他们没有认出我,也欺负不到我的。至于订婚,”她冷冷一笑,“不过订婚而已,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总之不要担心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懂的向子婼,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
方姨颤巍巍地伸出手,理了理梓榆额前的碎发,满目的痛色与怜惜,“唉,当年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苦,又苦捱了十五年,想想我这心里就痛。大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将来没有脸面去见先生太太的。他们要是知道你当年受的那些苦和现在这个样子,怎会安心!”
梓榆扶住她的手,方姨年老的手背上被岁月留刻的粗糙与皱纹让她心头蓦然一酸。她柔声安慰:“方姨,不要再说了,我现在真的很好。我会保护我自己。”
“对了,有没有小少爷的消息?”方姨问。
“子烨?”梓榆的眸色暗了暗,随即端起碗筷,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他的消息,我有找过他,可惜没有找到。”
方姨惋惜:“小少爷才几岁时就被送去美国。我们当年又走的匆忙,什么都顾不上,和向家有关系的人现在都已经断了联系,和小少爷就这样失散了。”又接着劝道:“能找就尽量找找,毕竟是你弟弟,和你妹妹龙凤双生,血脉相连,如果找到,而且还认你这个家姐,你们可以相互照应。”
“是吗?”梓榆微微敛眸,淡淡笑了笑,“好,我会继续找他的。”
紧接着正色说:“不过这个世上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也只认你一个亲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如果成功,我会接你回香港照顾你。你要保重身体,不要省钱,要看到我成功。如果你有事,我真的没有亲人了。”
闻言,方姨放下刚端起的碗筷,语气急切,不作考虑地脱口而出:“没有的,大小姐,你还有亲人的,还有的!你......”
梓榆蹙眉不解,“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亲人?”
仿佛发觉说错话,方姨即刻收声,目光躲闪,往碗里夹了口菜,故作不在意地说:“没,没有,我意思是,和我们失散的小少爷就是你的亲人。”
饭后稍作停留,告别时细细叮嘱。“方姨,我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过来,不能在这里停留很久,马上还要去伦敦处理些事情,你要保重自己,和我保持联络,否则我会担心。”
伫立在花园栅栏门前望着梓榆背影直至不见,方姨重重叹了口气,蹒跚着步伐返回屋内,口中不住地叨念:“造孽,真是造孽。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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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再次踏上香港这片承载着她爱恨情仇的土地,她的心情骤然一紧,释放了两天的压抑扑面而来,可她只能面对。
深吸一口气,戴上墨镜缓缓走出机场。
“方小姐,少爷已经在等你,”走出行李区,一身保镖装备的人似是早已等候在外,接过她的行李恭敬地给她指路。
她不发一言随保镖来到私家飞机专区私人专用停车库。那里讲求*,闲人免进,一派寂静。
司机依主人的令正候在停车库入口,见她过来向她恭敬地点头致意。
华天辰正在车里翻看文件,见她上车,将文件合上扔到车后。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他知道我今天回香港。如果耽误太久我没有办法同他解释的。”她的手停在车门扶手上,身体同他保持着距离,淡淡开口。
他未答,伸出手摘下她的墨镜,手背轻抚上她的脸,旋即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吻由浅至深,最后索性将她拥在怀中啃吻,饥渴与柔情并存,边吻边呢喃:“我想你了,想看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旅途的疲惫及心头本就压抑的郁闷,再加上面对仇人时泛涌的恨意,在一瞬间最终量变成无法抑制的恼怒与恶心。
她一个不作他想,猛然推开他,扬起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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