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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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笑着扬声道“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涟漪妹妹，这么早就背上《离骚》了！”

涟漪闻来人声，手拿着书本，又惊又喜地，朝清水小跑过来。许是跑得太快，待跑近时，她那白皙的瓜子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来。

“大哥，您怎么来了！”她微微喘着气，仍掩不住满脸的喜悦。

“我来看看你，正巧听见涟漪妹妹读书。你知勤谨，我很是欣慰。”

涟漪笑道“不敢不勤，怕污了武姓。大哥的改姓礼，是安排在下周吗？”

清水随母姓，当初是祖母决定的。一是碍于夫人脸面，一是为了保护他。如今，为名正言顺掌家，他须在武家祠堂行礼，改回武姓，认祖归宗。这是规矩，也是祖母遗言，不敢不从。

清水笑着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书，随手翻了几页。每一页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蝇头小字，很是娟秀。

“涟漪妹妹的字，写得真好。这是你的课本？才大一，就读《离骚》了？”

涟漪听大哥夸赞，喜盈盈又不失分寸地说“嗯，不只是读，还要背呢。不过，太长太难了，我背了好几个早晨，才磕磕巴巴地，背了一半不到。听母亲说，大哥九岁时，就能通背全文了。跟大哥一比，涟漪真是惭愧。”

清水听她提母亲，大有说情之意，自动忽略过去，只是说“能背一半，也是很不错了。涟漪妹妹，能说说你为什么选中文系吗？”

清水想从涟漪的话里，推测紫云研究文学的初衷，借以离她的内心近一些。这心思，自是不能跟涟漪明说的。

涟漪认真想了想，极郑重地说“我选中文，是因为喜欢文学，尤其是我国的古典文学。它真如浩瀚星河，群星璀璨，令人神往，让人欢喜。仅就诗歌而言，《诗经》、《楚辞》、古诗十九首、三曹七子、竹林七贤、陶渊明、王摩诘、李太白、杜子美、白乐天、苏子瞻、辛稼轩、李清照……说不尽的文学风流，真的是太迷人了。”

清水能看出涟漪是发自肺腑的喜欢，但紫云也是研究文学的，为什么我送她《李太白全集》，她竟拒而不受呢？难道是真的生我气了？怪我几次相见，都隐瞒了身份？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我不敢公开，是怕被人盯上，给她带去祸患啊。如今，仍是隐忧重重，却比以前好许多，我才迫不及待上门的。

涟漪看出清水走了神，及时收住了话匣子。

清水笑着把书还给涟漪，告诉她“这周末，清风徐来总店有个专家讲座，是专讲李白的，你可以去听听。”

清风徐来书店，是清水的私产。涟漪早就听说，书店年年搞专题讲座，尤其文学这块，可谓精彩纷呈。可惜，一票难求。涟漪想去，又不好拿这事麻烦大哥，故而忍了又忍。如今听大哥主动提起，自是欣喜异常。

“真的吗？谢谢大哥，我一定去！可不可以给我两张票？我想带瑶表姐一起。”

听她提起何瑶，清水很是反感，又迎上涟漪渴求的目光，才按捺心底的不悦，淡淡地笑着说“好，给你两张。随你高兴，爱叫谁叫谁，这是小事，不必问我。”

涟漪正怕大哥嫌她，听他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那大哥，我能不能留瑶表姐住几天。她昨个来的，我没经您同意，擅自作主，留了她一宿。您要不同意，我今儿就让她回去。”

清水见她小心翼翼的，心生不忍，问“你昨天找我，就为这事？”

涟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声音也变得低低的，“我怕别人多嘴，就想着亲自问您。”

清水虽不喜，但终因不忍心，笑着回道“行，我准了。”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涟漪一激动，大着胆子，拽了拽清水的袖子，不染尘埃地笑了。

“谢谢大哥。等瑶表姐起了，我带她去谢您？”

清水没有抽出袖子，却正声道“见我，就不必了。你招待好客人，就行了。涟漪，我还有事要忙，先不陪你了。”

涟漪松了手，意识到自己又忘形了。对面的人，不只是大哥，还是武氏的掌门人，这处老宅的真正主人。

“谢谢大哥来看我，您快去忙吧。”

清水点头，转身离了芰荷苑。回到梧桐院，听说忠爷爷仍睡着，只悄悄去客房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呼吸均匀，这才放心回了自己屋。

他本想躺床上，只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便疲惫地端坐在圈椅上，闭目小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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