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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点头道:“我罗云自感激你如此相救,但之前嫌隙难以平复,虽无法做兄弟,但不会如之前那般敌视你就是。”

他并未当众说出杨恒在生死历练之地刺了姜秀一刀,便是给足了杨恒面子,自然也是因为这等事情没有证据,也无法治杨恒死罪,徒生麻烦,反倒不能和乘舟师弟早先设计的那样,引出杨恒接近姜秀的真实目的了。

罗云说过之后,连对杨恒极为憎恶的胖子燕兴也说了一句:“我和罗兄弟一般。”

杨恒拱手道:“六字营诸位师兄弟的气度,杨恒佩服。”话毕之后,又转眼去看了看,始终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姜秀,微微一笑,道:“师妹不肯原谅在下,在下十分理解,自不会勉强,此间事情已了,我等这便离去,晚上回灭兽城时再见。”

说过这话,十七字营众人也都拱手道别,随后便一同大踏步的离去,于吉安面上倒是笑得罪灿烂的一个,虽然方才却是惊险之极,至少他心中的好兄弟杨恒和六字营的心结化解了一大半,且更为重要的是,这灭兽营中偶有人传杨恒此人狭隘,不过平日伪装的好罢了,在猎兽战场上,甚至会为了自己而放弃袍泽的性命。

与杨恒相处这一年多,于吉安并未感觉到这一点,可同样也没有巨大的险阻来证明杨恒不是这般人,今日这一战,他觉着自己绝没有看错人,心中自是畅快得很。

眼见十七字营一众弟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识尽头,觉着没有什么问题了,子车行终于忍不住问道:“司寇师兄,你说这杨恒真个转了性么。今日这般拼命,若是一个不慎,他自己个也要完了,方才你说拿他当兄弟,可是真的?”

“嘘……”他一开口,六字营的每一个人都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司寇才应道:“这事回去以后再谈。”

经司寇一提醒。子车行便当即醒悟,此地虽只有六字营众人,可那也只是他们六识的极限罢了,万一有更强者路过或是潜藏周围,又或者那杨恒狡诈之极,去而复返,又有什么宝贝让他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偷听了自己等人的言语,那麻烦可就大了。

杨恒方才所展露的战力。虽远不及那些鲨虎,但无论是斗战经验,还是身上怀有的能够替身的奇特匠宝,都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所以提防杨恒便要更加谨慎了。

也幸好,早上和杨恒等人相遇之后。离开不久他们也就不再去谈论杨恒之事,说不得上午的时候就避开了杨恒的偷听探查。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杨恒方才的表现。愿意将自己所有的战力都暴露在外,把自己最神妙的救命匠宝用上一回,只为救下胖子燕兴,从这方面来看,也可以说他是诚心实意的要和六字营化解矛盾。

随后的半日,并没有再遇见厉害的荒兽,众人消耗的灵元、小伤也都服下丹药,逐渐恢复了,尽管得了不少鲨虎身上的兽材,六字营一众弟子并未有丝毫的放松。获得武勋兽材已是其二,更关键的是猎兽时相互之间的配合,对鲨虎一战。虽然因为战力相差太大,怎么打也定会丢掉性命,但之后细细想来,还是有许多配合可以改进的地方,若是将来再遇见鲨虎群,或是其他荒兽群,遇见这样极难的阵仗,改进配合的打法,定能多拖延一些时间,等待救兵,若是遇见和六字营众人战力相当的兽群,数量多上一些,说不得不只是保住性命,还能够勉强全歼对手。

这都是这两年来,六字营一众弟子因为谢青云的失踪,而养成的习惯,在野外猎兽之时,总会不断的磨练配合,武勋和兽材倒是成了其次,打法的纯熟却成了最主要的。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不到半年,大家也都要分开了,将来再这般配合的机会虽然未必不会出现,但却不知道再到什么时候了,但每个人学会了这种合力,将来无论去了任何势力、官门、军门、江湖大小门派,都会受到欢迎,在武者小队或是军阵之中,都能够成为其中核心的人物,带动整个队伍。

不知不觉,一天时日过去,六字营一众弟子背着满满的战利品,回了集合点,上了飞舟,这一次,和十七字营之间,便少了上回的那种隔阂,杨恒依旧是主动打了声招呼,六字营除了姜秀之外,却都较为诚意的见礼了一番。

如此并非表明他们不再怀疑杨恒,只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杨恒所作所为,让六字营众人恩怨分明,命被他救了,自然要谢他。

这一路,回到灭兽城,下了飞舟,六字营众弟子和所有弟子一齐,去了核算武勋、兽材之地,一切完成之后,便都回了居住之地。

众人一齐去了司寇的庭院之内,进了那隔音极佳的试炼室,子车行终于是憋不住了,张口就问:“真个就这般信了杨恒么?”

司寇摇摇头,道:“他这般为咱们拼命,咱们倒也不用和之前计划的那般装作对他信任了,我觉着你们今天对他都是真的感激。”

六字营一众弟子生死相交,心中所想也毫不避忌,自不会隐瞒,燕兴当下道:“不怕姜秀师妹说,那杨恒今日舍身救我,我下意识的本能就是要舍身相报,才会上了那头鲨虎的身上,不要命的乱打,不过后来知道杨恒用的是替身匠宝,才放下心来,且杨恒最后也是险些丧命,我心中自是对他感激。”

罗云也点头道:“他虽未直接救我,但观他一切,确是难以找出什么纰漏。”

子车行挠了挠头:“这厮早先如此恶劣,捅杀姜秀师妹的一刀也是切切实实,接近姜秀师妹另有目的也绝无虚假,今日若是真的为咱们拼命,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司寇点了点头。道:“所以啊,感激是感激,一事归一事,咱们的计划照旧,他给咱们什么帮助,都接着,若是看得出虚情假意。咱们自是虚情假意的待他,若是和今日这般找不出太大的纰漏,咱们对他感激,也只是对事,切莫对杨恒这个人,此人诡诈至极,咱们若是因为今日之事,信了他这个人,那将来被他戏耍出卖。死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直没有怎么谈论今日杨恒表现的姜秀,也终于开口说道:“杨恒今日难以说他任何,可当初所作所为,我绝不会遗忘,司寇师兄说得在理,信他。只信事,莫要信人,一切依照乘舟师弟的计划进行。待师弟回来,再和他细细说起今日杨恒之举,看师弟如何判断。”

司寇点了点头,略微沉思片刻,道:“其实说没有纰漏,细细去想,还是能寻到一点奇怪的地方?”

“噢?”司寇这般一说,众人急忙都望向他,大伙本就对今日之事有些矛盾,尽管说好只信事。不信人,可其中拿捏却是很难,被人舍命相救。但凡是个人,又怎会不对对方生出丝丝信任,更何况六字营众人,一直都是重情重义之辈。

“我在古木之上,纵观全局,看得极为清楚。”司寇说道:“虽说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可以怀疑之处,可那杨恒所做的一切,看似极为拼命,可对于他本人来说,真正的危险只有最后那一下,被鲨虎攻击,他又咬住鲨虎脖颈的那时候,之前每一次,你们若是记得,可以回忆一番……”

说到此处,司寇停了一会,才道:“第一次他救子车行,全然在他的战力范畴之内,将子车行扔到姜秀身边,翻身对付荒兽,短枪甩击荒兽的眼睛,借那瞎眼荒兽的胡乱转动,觅得良机调息复原,其后取枪的手法更是精妙之极,虽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险事,但细想起来,他的一举一动全然在把握之内,在鲨虎群首混乱之后,一众鲨虎一盘散沙之后,他一人想要逃的话,应当并不算难。”

罗云接上司寇的话道:“司寇师兄这般一说,我也有这等印象,虽然杨恒没有丢下咱们逃跑,但其后每一次救人,击兽的选择都是妙到巅毫,看似惊险,但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救胖子的时候也是一般,也是甩击短枪,后来短枪虽来不及到手,但忽然又冒出了一个替身匠宝,尽管这等宝贝用了就没了,但整个过程看起来,杨恒确是较为从容。”

子车行听后,忙问道:“说起来是这么回事,可再如何从容,最终他还不是险些丧命了么?”

司寇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道:“那最后一下便是今日杨恒最大的疑点,也是唯一可以质疑的疑点,你们几人在下面搏杀,定然来不及去观察他的举动,我在那古木之上,瞧见杨恒面对那扑来的鲨虎,似乎有一些犹豫,好像有拼力爬起来要跑的趋势,可身体才一转动,就听见那营卫怒吼的声音,杨恒听到这声音之后,忽然又转回了身子,跟着才势若疯虎一般,矮着头扑向那鲨虎,去咬鲨虎的脖子了。”

胖子燕兴心思极为聪敏,听到此处,忙道:“也就是说,他听见营卫的声音,知道自己多半会得救,于是只在那最后一下,冒了生命大险,只需要撑上一会儿时间,营卫一来,但见他最为危险,自然先下刀砍了那鲨虎的脑袋,把他救下来再说。”

姜秀凝起秀眉道:“杨恒的身上,任何微小的疑点,都有可能是他做伪的证据,若是咱们不了解他就罢了,早知此人城府,自不能粗陋任何细小。”

“咦,你这身上是什么?”此时天色已然全黑,试炼室又极为封闭,只在周围点了一盏幽暗黄灯,此时的胖子燕兴正在背光之处,就在此时,子车行忽然嚷了一声,指了指胖子燕兴的背部。

“嗯?”燕兴奇怪,忙转了过来,子车行却急打断道:“别动,去暗处,让咱们瞧瞧。”

燕兴不明所以,但知此时子车行不会胡乱说笑,也就钻入了黑暗。大伙一齐瞧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于是都看向子车行。

“子车,到底是什么,咱们正说正事,莫要说笑。”司寇言道。

“没有说笑,真的有一线光点。”子车行挠了挠头。他也想不明白为何那光电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正自迟疑时,一旁罗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当下说道:“死胖子,站过来,背对黑暗,身前面光,和刚才的角度一样。”

“是啊!”胖子燕兴也想明白了什么,若是真有子车行所说的奇怪光点。应当就是方才所在站立的位置上,才能看清,这世上有许多隐藏的文字或是图画的事物,譬如花粉、譬如石粉、又或者一些药粉等,涂抹之后,只有特定情况下才能显现出其中字样。有些甚至能够蒙蔽灵觉,将玉玦之内的字给隐去,只有特殊法门才能让探入玉玦内的灵觉瞧见其中记录的事物。

胖子燕兴当下站回原来所在的位置。这一下六字营每一名弟子都清楚的瞧见胖子燕兴的身后有星星点点的光斑,看起来散乱,但其实却聚成一个巴掌的模样。

“咦,这是一个巴掌?”子车行当即嚷道:“你莫非中了什么天下毒掌,我以前曾听闻有这奇特的武技,一掌下去,对手根本察觉不到任何问题,几天之后,肠穿肚烂,已经晚了。”

“去你的。”胖子燕兴没好气的说道:“那是乘舟师弟说的书中。天山五毒掌,那是故事,这里怎么会有。”

胖子这般一说。众人齐笑,氛围一下轻松了不少,子车行也跟着憨笑两声,道:“噢,我记糊涂了,还以为是小时候在三艺经院听来的。”

说话的当口,胖子燕兴已经脱下了武袍,拿着那背面找准了角度,细细去看那巴掌的形状,跟着凑上前去,细细闻了闻。

这一闻过,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怪味么?”子车行好奇,当下凑过脑袋,也闻,却是什么都闻不出来,道:“哪里有什么味道,死胖子莫要装高人了。”

子车行说过,胖子燕兴并未答话,依旧沉思,如此这般,那队长司寇,罗云以及姜秀也都好奇,纷纷拿了过来,闻了一闻,三人嗅得比子车行可要仔细许多,除了燕兴的汗味,是什么也闻不出来。

便在此时,燕兴忽然说道:“师兄师弟师妹,在这里等我,我回我那药阁试上一试,我的一些药鼎都在我那儿。”

“有什么特别么?”司寇忙问。

“暂时无法断定,最长一个时辰,就能知道这光斑到底是什么了。”燕兴少有的郑重,说过之后,转身离去。

“到底怎么回事,死胖子说明白了再走啊。”子车行嚷道,可胖子燕兴哪里理他,人已经出了试炼室,不见了踪影。

罗云出言道:“或许和今日杨恒的举动有关,咱们也别干等了,这些时日总是习练那合力猎兽的本事,好久没有切磋了,不如我们之间相互切磋一番如何,磨练磨练个人的战力。”

他这一说,子车行最是乐意,这般干等,却是无事可做,回去自己那儿也同样是修习武技或是心法,不如就在此切磋更好,当下便二话不说,上前一招,直接偷袭向罗云。

罗云的本事,哪里会被他这一招突然袭击而打中,一个巧妙的侧身,就躲开了子车行的一拳,口中嚷道:“你这厮何日变得如此狡猾了。”

“斗战搏杀,兵不厌诈,堂堂正正是打,奇诡游斗也是打。”子车行一边嚷嚷着,一边再度挥拳攻上。

他口中之词,确是引得众人一齐笑,罗云道:“你这厮把乘舟师弟的话都给记到心底了。”

“为何不能记,正确的就应当记。”子车行口中不停,拳脚不停。

罗云也是一般,一边躲闪,一边道:“这话好似不是乘舟师弟说咱们的武技的,是那大侠杨过对那萧晨所言。”

“啊……”听到此处,子车行忽然停了拳脚,整个人微微一怔,随即道:“好像是啊,我记岔了。”

他这一停,罗云可不会给他机会,连续躲闪了几招,当下猱身扑上,短棍也不取出。只以双臂当棍,直砸而下,子车行本就身法不如罗云,这会又自愣神,当下就被罗云一连两下,砸中的肩膀。

幸好子车行皮糙肉厚,劲力不输罗云。这两下砸来,他只是后跌了几步,就稳稳站住,口中哇呀呀大喊:“你不是说这是故事之中的么,却来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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