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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面色微沉,点了下头“贫僧记得。”
顾含春眸光泛冷,仿佛淬了一层寒霜,“那我再同你讲一个故事。”
“太一山顾彧同样有七不修,不修肝胆剑、不修仁义剑、不修侠骨剑、不修太平剑、不修乱世剑、不修忠臣剑、不修佞臣剑。”他抬起头横扫了这“庙门”大开的府邸一眼,淡声问“你可知他修的是什么剑?”
谢尘沉如寒墨的眸子微微一动,看向他宽大蓑衣下挺拔劲瘦的背影,双手合十,答道“修的是见血封喉的杀剑。”
顾含春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语,飒沓如流星地迈进了知县府的大门。
他断筋毁脉的身子骨靠着体内残留着的些微真息硬生生凑在了一起,勉力支撑着他能同常人一样行走。
只是等这几抹真息耗尽,断了的经脉便会由着损耗过盛而伤上加伤,比头一次还要再重上几分,他现下完全就是不管不顾,弩着最后一丝气去战……
谢尘看着他的背影,乌沉沉的眸子里带了些责备与无奈,微叹了口气,才抱着余捧金朝内走去。
·
院内阴风大作,随着那股上升的气流好似要席卷万物吸入鬼瘴。
刚踏进前院,便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气,只是垂眼望去却不见一个尸首。
啪嗒——
在沉入死寂的厅堂内一声水珠滴落的响动格外明晰。
顾含春微微一仰脸,房梁上垂着脑袋挂了十几个吊了脖颈的衙吏,在这小小一间厅堂里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谢尘紧随其后,看到这幅场景皱了皱眉,几步并到他肩侧,“继续朝里走。”
顾含春收了视线,攥在剑柄的手紧了又紧,才迈步走进前方黑黢黢的走廊。
这府邸进来好似是有人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一条路顺着贯穿了整个知县府,此刻阴气一起,周遭百鬼哭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们先到的是一个门户大敞的书房,里头点着两盏黄莹莹的烛光,映得满面被血涂满的墙壁都是一片乌黑的红。
书房里摆着的东西并不多,仅有一张桌子、一杆剑鞘、一卷卷轴、一封密信、一枚残半的铃铛。
顾含春在扫过那杆剑鞘时视线蓦地一顿,快步走过去——
这剑鞘漆黑暗沉与寻常铁鞘、木鞘不同,是一杆由什么东西的骨骼雕刻镂空而成的。
而这样的材质……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长剑,传雪仍在沉睡着,唤也唤不醒,他抬手取下剑鞘,刚刚碰上的刹那,手中的骨剑仿佛收到一股莫大的吸引,直直朝骨鞘飞去。
“铮——”
长剑入鞘,兴奋地发出剑鸣,顷刻间的剑气便充了满屋。
谢尘默不作声地收了桌上的半枚铃铛,转头见到这头奇异的景象,问“施主的剑鞘怎会在这里?”
顾含春有些哑然,沉着脸摇了下头“传雪本就是一把无鞘之剑。”
时间不等人,他未再多纠结,伸手摊开卷起的卷轴,应当已有许多年的时间了,上面的墨迹都有些淡去,却能依稀辨出一行字——
廿十六日动工挖渠,埋女四百有五十,时限五年。
这段小字下方还印着个方大的红印,只是上头的刻字早已晕染地辨不清了。
谢尘长指翻了下背面,皱起眉“这是宫里来的密诏。”
他侧了下身,让给顾含春看。
这卷轴后面是层黄底云纹的绣布,只有宫内的几位皇族直系才能下的诏书。
可离皇城天高皇帝远,小小一个永安县,究竟是宫里头的哪位能注意到这里,又暗中下了这道密令,做成了禁法?
“大师。”余捧金忽地出声了,他仰起猫脸试图和谢尘对视,“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和友人结伴进京,到了永安县时盘缠用尽,我便拿着举人公凭来县衙想要聘个文职攒些路费,可当时收了我的却是县丞,他让我帮他认一串字。我还纳闷儿为何他一个县丞大字不识一个,我认完便被他关了起来……后来的事情,我还是记不甚起来。”
“先看这个——”顾含春扭脸递来拆了的那封密信,上头同样写着一行字——
事已成,当即除鬼,黄金百两请湛玄,切记切记,寒玄寺湛玄。
这封信的年头比密诏要晚的多,上头的字迹更加秾黑。
两封密诏与密信,彻底印证了他们先前的猜测。
只是这幕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且为何这密信上要强调这捉妖之人定要是湛玄?
屋内登时陷入沉默。
沉默却未维持很久,于死寂中响起一声阴笑“二位还不进来见见我吗?”
随着这声音袭来的是一股扑倒卷来的阴风,阴风里裹着股洪流一般的威压。
顾含春瞳孔骤缩,这庙鬼竟然有山海凡尘境的修为?!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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